榛真冲动而起的倾诉欲被这一推给止住了。
他是想把一切都告诉谢凛的,那些谢凛不自知的出手相助,还有被谢石星欺负的委屈,他只是想说这些。但谢凛好像以为他要说些别的,谢凛不爱听的,于是提前制止了他。
是什么呢,谢凛一定从他神情里看出了什么。
榛真的脸霎时白了。
他惊慌失措的像被撞破了隐秘的怀春少女,整个人被巨大的羞耻感裹挟住了。那些连他自己都没来得及理清楚的情愫因窘迫而荡然无存。
榛真不敢再哭,抖着唇说了句“对不起”。
谢凛心中有了不忍的情绪,尽量放轻了语气,说:“没必要道歉。”好像是不计较榛真喝上头撞他那一下,又以一点都不像是训话的语气说“下次喝酒不要喝太快了”,然后让榛真坐下继续用餐。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揭过了这茬。
谢凛也没有再问榛真为什么会突然哭。
谢凛替他保留了脸面,榛真却觉得很难受。他一直忍到回了酒店,进浴室洗了很久的一个澡,才双眼通红地出来,缩进床里睡午觉。
这时,谢凛才把阿瑞斯放了出来。
阿瑞斯焦躁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跑去房间里看榛真。
谢凛只是沉默地燃起一支烟,垂着眼,像的确很难办似的,皱紧了眉头。他没想到榛真对他怀着那样的心思,明明还喜欢着谢石星,是因为他对他还不错,就把他当成了失恋后的慰藉品吗。
他两确实没有血缘关系,他的某些行为或许给了那孩子暧昧的遐想。
之后是照常相处,还是先冷一冷。
谢凛有些心烦意乱地抽了口烟,向来果决的他,破天荒地犹豫了起来。直到终端传来特殊消息的提醒,他便把犹豫搁置,冷静地转向工作。
一个小时后,他看了眼时间,起身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神色自如地叫醒了榛真。
榛真没能睡好,精神恹恹的,下午做练习题时好几次卡壳,谢凛像是很忙,没过来指导他。榛真很慢地对着ai讲解顺思路,勉强做了一半习题,就去准备晚餐了。
吃饭的时候谢凛说第二天一早走,问榛真有没有什么想买的纪念品。
榛真埋着脑袋吃饭,轻轻摇头,他有些刚和谢凛接触时的拘束,生怕给人添了麻烦的模样。
谢凛看着榛真柔软的发顶,无来由的烦躁,淡淡“嗯”了一声。
晚上还是榛真先睡,早上醒来时发现谢凛已经起了,并让ai做好了早餐。吃过后他们登上校方准备的回程飞船,又被安排了一间豪华舱室。
榛真完全没有了来时的兴奋,和谢凛同处一室也不再让他脸红心跳,他甚至想躲开谢凛,虽然谢凛的态度看起来似乎没怎么改变,但就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就像是,谢凛再也没有牵过他的手。
他们回到了首都星。
谢凛送榛真回家后就又出去了。管家可能看出了点不对劲,送榛真上楼时踌躇地问:“小少爷,旅途还愉快吗?”
榛真想到第一天谢凛陪他玩的片段,微微笑了笑:“愉快的。”
管家松了口气,替榛真拉开房门,“您看着很疲惫,今天不用去学校,请好好休息。”
卧室门关上,榛真脸上的微笑便消失了。
他像是提不起劲来,慢吞吞地去洗澡换衣服,然后躺在床上登陆了星网,漫无目的地将消息栏又翻了一遍,看着红河旅团的推送发呆。
中餐和晚餐管家定时叫他去吃,榛真觉得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管家比平时多做了些,他也一声不吭地全吃光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没看见阿瑞斯,就知道谢凛还没回来。榛真睁着眼睛睡不着,快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了会儿,起床自己吃了早餐,他的飞行车不在这儿,只好拜托管家送他去了学校。
榛真发现比起平时,教室里少了很多人。
妮娜见了他先是开心地打招呼,接着说:“榛真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们好多人都请了假,说是要和主舰多多磨合,其实都是在外边玩得舍不得回来,嘁。”
榛真只是笑了笑。
妮娜似乎看出了他兴致不高,抓抓脖子自顾自说:“我都忘了,谢将军公务繁忙,能出去玩两天就已经很难得了。”然后马上转移话题,让榛真教她做题。
榛真今天教得心不在焉,妮娜都听出来不对了,担忧地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看论坛了。”
榛真愣了愣,他从来不看那些东西,就摇摇头。
无非是些听多了的冷嘲热讽。
上课铃响,老师走了进来,妮娜也就不好再问,只能想榛真大概是玩得太累了。
到中午放学,榛真和妮娜分别,去停车场找他的飞行车,发现飞行车上不知道被谁用漆性笔涂了一个大字——滚。
这辆飞行车是谢石星妈妈买的。
她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对榛真很好的人。
他从谢家搬出来,很多东西都没拿,只舍不得这架陪了他十多年的小车,现在被恶劣地涂成这样,比起字面意思,更令榛真感到愤怒。
于是凤归溜溜达达过来找榛真时,看到的便是少年一副快被气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