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隆隆,和着雨落的声音,掩盖住毒虫爬行发出的声响。
黑暗中无数毒虫如潮水般涌入军营之中,为首的是一只成年男人手掌大小的黑色蝎子。
那蝎子高举双螯,朝着墨云霆所在的主帐爬去。
其余虫蚁各自分散,试图钻进各个营帐,却都被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阻拦,偶有一两只硬冲进去,也都是才爬了没多远就蜷起须足,蛰伏下来。
唯有那雄赳赳气昂昂的黑蝎子没受到什么影响,径自钻进了主帐。
进入主帐后,它抬起头,像是在四下环顾,随后附身冲着立在黑暗中屏风的方向爬了过去。
只是才爬了没多远,突然一道黑影闪电般蹿出来,拦在它跟前。
定睛细瞧,竟是一尾浑身湿漉漉的小兽。
那小兽只有一寸来长,躯体细长,四肢较短,头形狭长,耳短而圆,雪白的毛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显得有些狼狈,唯有那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闪着灵动的光芒。
黑蝎子停下动作,似乎与这小兽认识,举起那对大钳子,示威似的摇了摇。
那小兽也不甘示弱,冲着蝎子一番龇牙咧嘴,但始终是有所忌惮,没敢上前。
原来这蝎子乃是南疆一位蛊师驯养的毒蛊,前些日子在林间遇到这只小兽和它的妈妈。
本是天敌的两种生物见了面自然是要斗上一斗。
蝎子又因受蛊师圈养,并非凡物,与那母兽争斗起来竟丝毫不落下风。
可能是与人相处久了,蝎子也学得狡诈,它佯装要去攻击小兽,母兽护子心切,急忙去救,不想它却转头对着母兽扬起毒尾。
母兽被蜇后虽成功带着小兽逃走,最后还是毒发身亡。
失去母亲的小兽一直伺机想要报仇,可那蝎子总与蛊师为伴,直到今夜才寻得机会。
似乎是对小兽非常不屑,蝎子举起钳子迅速袭来,今晚它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不能浪费时间。
很快一虫一兽就战在了一起。
小兽虽然仗着体态灵活,暂时占了上峰,但因畏惧蝎子的毒针,又缺少战斗经验,几次险些被刺到。
眼看小兽的体力逐渐有些不支,动作也慢了下来。
蝎子高高扬起尾巴,时刻准备将毒针刺进小兽体内。
没一会,小兽脚下不稳,险些跌倒,蝎子瞅准时机,尾巴直朝着那小兽的脑袋刺过去。
眼看就要被刺中,小兽眼中已经闪过绝望之时,一道劲风袭来,没待蝎子反应就觉尾尖一疼,毒针连带半截尾巴都被削掉了。
小兽趁机冲过去前按住蝎子,张嘴就将它咬成两半,还不忘冲着屏风的方向似是感谢的叫了两声。
屏风另一侧,墨云霆将手里剩下的半枚玉扣随手丢在一旁,转身搂着沈轻月又闭上了眼睛。
于此同时,大营外不足一里的树林中,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人脸上突然潮红一片,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脸色又立刻变得死灰。
“咳咳……怎……怎么会……这样……”
男人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着,丝毫不在意嘴角淌出的鲜血。
那只蝎子是他以心头血养的本命蛊虫,与他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按照现在他心脉受创的程度,那蝎子只怕凶多吉少了。
凶狠的目光凝视着远方漆黑一团的军营,男人恨恨转身,步路踉跄着,没一会儿,便消失在雨幕之中。
雨下了一夜,直到天光大亮还没见要停下来的样子。
因怕吵着沈轻月,一整夜墨云霆几乎都是僵着身子不敢动弹,以致现在半边身子都是酸麻的。
“殿下,不好了!”
只听声音,就知道一定又是魏廷战那小子。
声音未落,魏廷战就已经冲了进来。
看到墨云霆的榻上空无一人,先是一怔,随即自言自语道:“这么早,去哪了?”
沈轻月被他那一声喊吵醒了,伸了个懒腰,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墨云霆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你……你怎么……在这……”八壹中文網
一时没反应过来,沈轻月还有些愕然。
听到这边的动静,魏廷战两步窜了过来,可看清屏风之后的情形后,也怔在原地。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太子殿下会和小太医同床共枕,难道……
不敢再想下去魏廷战似失了魂,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到门口时脚下一拌,险些摔了个跟斗。
“是谁?”
拉开刚刚墨云霆盖在她头上的被子,沈轻月向外张望,却并没见到有人。
墨云霆随口回道:“老鼠。”
见她没再追问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她的榻上,墨云霆暗暗松了口气。
“可我明明听到有人说话……”沈轻月不太相信。
墨云霆眼都不眨一下的撒谎说:“哦,那可能是老鼠精!”
“怎么可能……”
不等沈轻月说完,墨云霆就又将被子盖在她的头上,“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吧!”
说完,便气定神闲的起身绕过屏风,往外走去。
“哎!你怎么睡在我的榻上……”
等沈轻月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再想责问时,已经不见了墨云霆的踪影。
有些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沈轻月错过了最佳时机,再想找机会质问,却也失了士气,被墨云霆随便找了借口,搪塞过去。
只是值得一提的是,从那以后,墨云霆的榻便形同虚设。
每夜他都要厚着脸皮赖在沈轻月的榻上,还理直气壮的说:“这里比较舒服!”
等沈轻月说不过他,想去他的榻上睡时,又拉着沈轻月说外面有老鼠精,专咬人脚趾头。
虽然沈轻月嘴上说不信,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和他同榻而卧。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终于在一个清晨,一名及为八卦的将领到墨云霆的营帐禀报军务,发现太子殿下和小太医竟衣衫不整的从屏风后一起走了出来。
结果可想而知,短短一天的时间,太子殿下是断袖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军营。
当然,这都是后话。
再说沈轻月梳洗完毕出了营帐,只见雨还在下着,好像天河决了堤一般,将水倾泻而下。
地上流淌的雨水已经汇成小河,密密麻麻的全是虫子的尸体。
有巴掌来长的蜈蚣,鸡蛋大小的蝎子,还有不计其数的其他各类虫蚁,随着水流冲的到处都是。
脸色瞬间苍白,虽然都只是死虫子,但这样的场景,哪个女子见了能不不害怕,沈轻月没叫出声来,已经足见其胆识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