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御案后的皇上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
“凌风，拖下去，严加审问！”
一个绯衣男子应声进门，将两个宫女提了出去。
他是新任暗卫统领，曾是郑扬手下的得力的干将。
郑扬跟了太子之后，便推荐他做了新任暗卫统领。
凭暗卫的手段，这两个宫女八成是没命了。
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宫女被拖下去，墨云霆又问道：“照看两位皇子的宫人呢？”
王全看了眼皇上，回道：“一个没挨住罚死了，另一个也只剩半条命了。”
“我过去看看吧。”
说着，墨云霆对着皇上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御书房。
王全在前面引路，两人一起往丽嫔宫中走去。
活下来的那个宫女正是她宫中的。
如今的丽嫔已经是丽妃。
曾经，她是多么向往这个位置。
可如今哪怕是封妃的喜悦也掩盖不了她痛失爱子的悲伤。
在这深宫之中，没了孩子便彻底丢了仪仗。
曾经轩儿陪伴她度过多少个孤独寒冷的夜晚。
哪怕日后轩儿只是个闲散王爷，也好过膝下寂寞。
就像贤妃和淑妃，位分再高又能怎样，圣眷又能维持多久。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现在的丽妃几乎已经预见了自己未来的模样。
内侍站在珠帘外，小心禀道：“娘娘，太子殿下去见雪燕了。”
歪倒在榻上的丽妃猛然起身，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一股不详的念头在心底蔓延开来。
两位皇子被害死的事并未传扬。
但久居深宫，丽妃也不是傻子，很快就猜到了自己儿子的死似乎并不是意外。
原本苍白的脸瞬间变得同红，屐上鞋，她跌跌撞撞的跑到宫女住的厢房外。
“奴婢……也记不得了，两个小皇子跑的很快，当时奴婢和青竹正在追小皇子，然后青竹就跌倒了……”雪燕强撑着回道。
青竹就是没挨过板子，死了的宫人。
此时她也没好多少。
如今丽妃将五皇子的死全怪她她头上，连药都没给上，只任她自生自灭。
想来还不如那个死了的幸运。
五皇子自出生起就由她照顾，感情自是不必多说。
突逢此变，雪燕也是满心自责。
现在墨云霆找她询问当时的情况，更是知无不言。
“青竹跌倒时奴婢没注意，被她绊了一跤，再起来时已经不见了小皇子踪影……”
说着，雪燕低声抽泣起来，“都怪奴婢，不然小皇子也……”
“两位皇子平时都在哪玩？”墨云霆沉声问道。
想都没想，雪燕便答道：“在御花园的东北角，那里有个凉亭，两位主子常在那说话……”
墨云霆眉头蹙起。
这就怪了，锦鲤池在御花园的南边，相隔甚远。
两个孩子怎么会跑到锦鲤池去呢？
外面的丽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冲进屋内厉声道：“轩儿是被人害死的！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哎呦，娘娘您先别激动，太子殿下这不正查着呢吗……”
王全忙拦下情绪有些激动的丽妃。
雪燕见到丽妃，忙要起身，可牵扯到身上的伤，有跌回榻上。
丽妃“噗通”跪在墨云霆跟前，“求太子一定要查出真凶！”
“娘娘……”雪燕低声唤了一句。
丽妃想起还有雪燕这个目击者，又起身拼命拉扯着她问道：“你说，快说，到底是谁害了轩儿……”
被这么一扯，雪燕登时疼得晕了过去。
“娘娘，人已经晕倒了……”王全忙着劝阻。
“叫太医过来。”
皱眉吩咐了一句，墨云霆被吵得头疼，转身出了屋。
王全又安抚丽妃几句，也跟了出去。
“殿下，咱们接下来去哪？”
抬头望着高远的天空，墨云霆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去许嫔那里看看。”
应了一声，王全在前面带路，又往许嫔的住处走去。
原本许嫔是同丽妃住在一个宫里的，晋了位分之后，就从偏殿搬了出去。
如今就住在丽妃旁边的晚秋轩。
晚秋轩久未住人，宿舍略显陈旧，正有宫人在撒扫。
墨云霆到时宫人们纷纷下跪行礼。
与丽妃的状态不同，许嫔的情绪平稳很多，只怔怔的坐在榻上，眼神空洞，嘴里似乎正在低声念叨什么，连王全和墨云霆进来都没注意到。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墨云霆觉得她身上惊愕远多余失去孩子的悲恸。
没有惊动她，墨云霆只叫了几个近身伺候许嫔的宫人问话。
“许嫔时常同丽妃在一起？”
“是的，两位皇子年纪相仿，时常一起玩耍。”许嫔的贴身宫女回道。
略沉思，墨云霆又问：“两位娘娘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没有，我们主子性子温和，说话都是柔声细语的，怎么可能罪什么人。”宫女斩钉截铁的回道。
可墨云霆注意到，就在这宫女说话时，旁边的一个宫人欲言又止。
墨云霆没有再多问，只叫上王全一起出了晚秋轩。
路边的丁香开的正盛，紫的、红的、白的，一串串香气扑鼻。
出了晚秋轩没多远，墨云霆便停下脚步。
“劳烦王总管去把那个紫衣服的宫女叫出来。”
王全一怔，随即明白墨云霆这是又有了新的发现，二话不说，转身又回了晚秋轩。
墨云霆在小径旁的大柳树下站定，望着远方发呆。
沈轻月找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是借着来看姨母的由头进的宫，所以先去了贤妃宫里。
倒是贤妃早早看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坐了片刻便打发她出来逛逛。
一路打听着，沈轻月才寻到这里。
却见少年白衣胜雪，眉宇间是抹不开的惆怅，柳丝在他周身结了一张细密的网。
孤独！
一个词跃入沈轻月的脑海之中。
她想走过去，抚平少年紧蹙的眉头。
可就在她即将迈步时，却见一个内侍领着一紫衣宫女到墨云霆身侧。
内侍后退两步，立在旁边。
墨云霆转身面向那宫女，似是说了什么。
紫衣宫女微微垂首，像是……在害羞？
一个没看住就出来沾花惹草！
沈轻月恨恨的眯起眼。
前世她怎么就没发现墨云霆还有这样的一面。
私会宫女！
真是枉为一国太子！
恨恨的想着，她迈步过去。
才走了两步，沈轻月又停下，若直接当着宫人的面戳破，只怕太子殿下失了颜面。
于是她便故意放重了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唉，像她这么贴心的姑娘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