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牧四诚单手支着滑板,拿着一支甜筒坐在路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他看着对面商场上的大屏幕的娱乐新闻——【九岁神童刘佳仪已入中学,父母皆为高学历,坦言是孩子天生,并无培养诀窍。】
“啧啧。”牧四诚眯着眼吐槽,“这个内卷的世界,三岁就开始读书了。”
“四哥!”刘怀捧着一袋炸鸡过来,满头是汗地递给牧四诚一瓶可乐,“你要的可乐,炸鸡吃吗?”
“不是和你说了别买炸鸡吗?”牧四诚有些不悦地说。
“你之前请我吃炸鸡,我想着一直没能请你吃回来,就……”刘怀挠了挠头,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牧四诚一眼,“四哥,你不高兴啊?”
“不至于。”牧四诚接过袋子,两指夹出一个叼着可有可无地吃了一口,然后转头有点凶地白刘怀一眼,“都和你说了别记这种账。”
“我下次送你点贵东西你是不是还要买肾还我人情?”
“……你爹的事情怎么样了?”牧四诚见刘怀还要和自己争辩【朋友之间也要你来我往】这个他们之间争论了无数次的话题,不耐烦地打断,岔开了话题,“那个家暴犯你起诉赢了吗?”
“在打了,虽然收集证据有点困难,但乡亲都很愿意出来作证。”刘怀腼腆地笑了起来,“所以还算顺利。”
“四哥,还玩滑板吗?”
牧四诚从长凳上坐起来,他将喝空了的可乐罐子一个投篮姿势扔进垃圾桶,然后得意地拍了拍手:“回去了。”
“要期末考了,回去复习,你给我画画重点,我上课基本没怎么听着,都不知道这些老师怎么能讲得那么催眠……”
“……四哥,你自己贪睡就别怪老师了吧,专业课还是要好好听的……”
刘怀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商业街大屏幕上的刘佳仪,他恍惚了一下,牧四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挑眉:“说起来,这神童和你同姓诶,五百年前是一家吧,你学习也厉害,她学习也厉害,看着面相也眼熟。”
“感觉像你妹妹。”
“我这种哥哥,哪配有这么厉害的妹妹?”刘怀好笑,他有些感叹地看向大屏幕穿着小裙子,得体地接受媒体采访的刘佳仪,“不过我和她的确有点亲戚关系,她是我表姐的女儿,当年她妈妈考上大学,本来被我爹叫过来要来给我辅导,但我那个时候被我爹揍得实在太惨了,他做什么我都怕。”
“我害怕她过来之后也挨揍,也实在不想学习,后来这事就作罢了。”
“我表姐很聪明的,她的女儿果然也很优秀。”刘怀很温柔地笑起来,他望着刘佳仪,“我对佳仪很有眼缘,总觉得我和她说不定某一世真的是兄妹。”
“但还是不是更好。”
刘怀笑得眉眼弯弯:“不然做我妹妹,她要吃好多苦。”
牧四诚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他电话就响了,他低头一看——【来电:袁晴晴】
他顿了一会儿,才接起来:“喂?”
“喂?牧四诚同学。”袁晴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肃,“这周六下午六点班级聚餐,来访嘉宾目前一共三十六人,诚邀你过来参加。”
牧四诚一边无语这是什么商务邀请的口气一边吐槽:“……上个月不是才聚了吗,这个月又聚?”
“这个月是班主任老师六十大寿,大家都聚在一起给老师庆生。”袁晴晴认真解释,“我看了你们院的考试安排,你下周有考试是吗?如果时间紧急,需要复习,我帮你向老师解释,就不用凑这个点了,到时候你单独给老师道贺,心意到了,也是一样的。”
“……我复习得差不多了,也不是不能去。”牧四诚的脚尖在滑板上踩了两下,别扭地问,“你带家属吗?”
袁晴晴干脆利落:“带,他要跟我一起来。”
牧四诚扭曲地沉默了一分钟,怒:“他一个男人,怎么这么粘人!什么都要跟你一起去,就不能给你留一点私人空间吗!”
“……?”袁晴晴迷茫,“他跟我一起,怎么了吗?”
牧四诚深呼吸:“没什么,我到时候也会去的,麻烦你通知了。”
他顿了顿:“班长。”
“是我应该做的。”袁晴晴多嘱咐了一句,“要周六来吃饭,记得多复习,不要挂科。”
牧四诚挂了电话,蹲下来,反复地推了两下滑板,整个陷入了一种肉眼可见的emo,旁边的刘怀同情地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他已经习惯对方这种间歇性失恋的状态了。
“要学会放下,四哥。”
牧四诚起身,怒气蓬勃地夹起滑板,指着前面:“走,回去复习!”
有一队穿着便服,身材高大,训练有素的人收敛气势从牧四诚旁边走过,为首那人有一双深蓝的的眼眸,他严肃地盯着前方,耳麦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唐队,异端已经进入商场,我们已经清出电影院内游客,后方潜入小队也已经配合了。”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前方队伍也做好准备了,随时可收……”
他前方的商场突然爆发出一阵响动,唐二打目光一凌,瞬间冲了进去,然后和已经收容完异端的岑不明大眼瞪小眼。
唐二打垂下眼瞄了一眼被岑不明踩在脚下的异端盒子,磨了磨后牙,才勉强摁下脾气开口:“这好像是我们一直以来盯的异端,岑队。”
“嗯。”岑不明略显冷淡地一点头,“帮你收容了,不用谢。”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他抬起那双不驯的深蓝色眼眸,挽了挽袖子,露出一点不合适的攻击性。
另一头的苏恙也看到了这个情况,他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劝阻:“唐队,冷静啊!”
“不要和岑队在公共场合起冲突!”
“不在公共场所就可以起冲突了是吧?”唐二打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岑不明带着异端凯旋而归的背影,“我能把他堵在异端处理局的小隔间里打一顿吗?”
“如果你想被方队削的话。”苏恙无奈地叹气。
唐二打听到方队这个名字后背一僵。
“方队上次才因为你两打架的事情把你两都揍了一顿。”苏恙扶额,“这才一个星期吧,唐队,你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吧?”
“岑不明身上的伤也没好,他也主动来惹事了!”唐二打满腔怒意,“都说了外勤任务要分三支队一部分,跟抢了他饭碗一样,疯狂来抢分配给我们的外勤任务,他有病吗?!”
“多收容一个异端又不会给他多一分钱!”
于此同时,商场上方。
木柯穿戴精致整齐,他扶着围栏,垂下长睫,看着商场内那些来来往往的异端处理局队员,语气冷淡:“那是什么人?”
“为什么说让我们商场停业就停业?”
“一些特殊部门的人。”管家满头冷汗地解释,心里暗想这个脾性阴晴不定的小少爷怎么今天突然有性质来巡逻自家旗下的连锁商场了,“是正常流程。”
“哦,是吗?”木柯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他厌烦地垂下眼皮,“行吧,回去吧。”
“今晚的宴会我不想参加了。”
管家一惊:“少爷,这可不行啊,老爷准备了大半年,准备这场宴会,就是想将你作为木家的继承人推出去!”
“木家的继承人。”木柯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两句,“在我身体不好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想的。”
管家心情复杂地叹一口气,期期艾艾地说:“但您现在不是身体好起来吗。”
“一定是上天保佑,让您变得健康了起来。”
木柯顿了一下。
上天保佑吗?
在他不健康的时候,他的确非常想要木家的继承人这个位置,但当他身体变好了之后,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但他却看什么都极其厌烦。
——就像是这些东西,是拿他最重要的东西换来的一样。
他心里总是烦躁和空落落的。
木柯静了静:“宴会我不想参加。”
“让他自己的私生子来吧。”
管家大惊,跟着木柯的屁股后面撵,一边撵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阻:“可不能这样任性木少……”
与此同时,异端处理局。
“你也太任性妄为了。”坐在异端管理局内的陆驿站也十分无语,他抱胸靠在墙上,看着正在医疗室内疗伤的岑不明,无奈地问,“你为什么总是去抢三队的异端?”
岑不明脸色阴沉的抿唇不语。
穿着白大褂的喻芙眼神温柔地扫了岑不明一眼:“痛就告诉我哦?”
——然后狠狠一针下去。
陆驿站被惊得一个激灵,他看着只是脸色白了一点的岑不明都有些同情了:“方点打你下了狠手,你怎么还是不听啊?”
——而且你惹了方点,喻队对你治疗也是下狠手的,属实是双重折磨了!
陆驿站感叹:“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啊……”
岑不明顿了一下:“我只是……”
“我总觉得我收容异端少一个,就会出很多事情,我必须要收容很多异端,不停地收容才行。”
见陆驿站和喻芙都盯着他看,岑不明抿唇别过头,声音僵硬:“……只是我自己的一些预感。”
“我下次不会了。”
“最近的异端没有多到需要我们岑队紧张到这个地步的程度吧?”喻芙笑意盈盈地收了治疗器械,“都是正常范围内。”
“之前的异端数量的确多到不正常,但在过了某个节点之后,就基本正常了,在异端管理局的负荷内,虽然还是有大量的红色级别的危险异端,但——”
“——有方点和谢塔这两个人形兵器可以处理哦。”
“谢塔?”岑不明听到这个名字就眉头一皱,“我还是不赞成方队使用他作为异端收容的队员。”
“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异端,还容易造成污染,就算带了监视环,也不能保证他完全不会失控……”
正说着,颈部带了一圈小拇指粗细的黑色监视环,穿着异端管理局制服,脚踏长靴的谢塔从门口走了过去,他身量欣长,眼睛上戴了一种特质的黑色隐形眼睛,但仍旧能看到他的眼瞳边缘透出来的一圈银蓝色光晕,这人哪怕是穿着一身规整的制服,身上也有种奇特的冷淡和非人感,
可能是因为那张太过于出众的脸,谢塔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气。
哪怕是此刻他听到了岑不明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谢塔的眼神都没有偏移一下,目不斜视地从医疗室的门前走过了。
说小话被当场抓捕的岑不明:“……”
“岑队还是适当学会处理一下同事关系吧。”喻芙笑眯眯地打趣,“这种背后说同事坏话的行为不可取哦,不然再被听到,总有一天会被同事套进麻袋里揍一顿。”
已经被唐二打套麻袋揍过一顿的岑不明:“……”
谢塔垂下眼睫,轻轻叩响了正十字审判军队长的办公室门。
里面很快传来了方点爽朗地应答声:“是谢塔吧?请进!”
谢塔推门走了进去,吴瑞书守在办公桌旁边,抱着文件,拘谨地推了一下眼镜,对着谢塔鞠了一下躬,算是打招呼了,然后转身对方点说:“最近的异端数量的确渐渐归于正常了,远不如之前多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前二队和三队的外勤小组都在调查。”
“我知道了。”方点点头,她接过吴瑞书递给她的文件,笑着说,“辛苦你了,剩下的我自己来看就行了。”
吴瑞书脸红激动摆手:“不辛苦的方队!”
“我,我先出去了!”
他走过谢塔的时候避了一下,看得出来还是有点怕的。
“他还不太适应和你一起工作。”方点笑眯眯地放下文件,对谢塔做了一个坐的手势,“在异端管理局工作还习惯吗?”
“黑桃,或者说你更喜欢塔维尔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