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林深之处山风不止;静水深潭必有暗流。江湖里更是邪风一起,浪必涛天。初入江湖的施月华与陆清扬二人此下才觉人心险恶。叶神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二人想当然的要到七星观寻令狐芊一较长短。辗转山路,行不多时,二人携手便已来到七星观门口。只见七星观山门紧闭,寂静无声。施月华大步上前,扣动山门。少时便有一道童前来开门,询问道:“请问两位少侠找谁?”
施月华正憋了一肚子火气,怒斥道:“让令狐芊出来见我。”
开门道童见施月华气势汹汹,但能直呼令狐芊名字,想必与自己师傅刁锋傲也熟识,还是和气说道:“真是不巧,令狐姑娘这两日早已不在此处。两位请回吧。”
施月华听言冷哼一声,一脚将山门踢开,嚷道:“令狐芊,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给我滚出来。”
这道童见状,指着施月华呵斥道:“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我劝你速速离开。”
正此时只听有人说道:“这是谁?胆敢在我七星观叫嚣。”
道童应声说道:“师父,这位姑娘说是找令狐姑娘。”
但见来人锦衣华服,手执长剑,却正是刁锋傲刁道长。刁锋傲见施月华这小女子气势汹汹,陆清扬伴随左右,说道:“陆家小儿,你也够胆。我不曾去找你,你倒是敢送上门来。”
转头将施月华上下打量一番,虽见这女子年纪轻轻,容貌姣好,却是气势汹汹,眼含杀意。刁锋傲看着施月华美色,继续轻蔑说道:“还带这么个小泼妇来扰我道门清净。”
陆清扬听言怒骂道:“刁老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施月华也毫不示弱,反讥道:“刁疯狗,你是什么东西,江湖上有几人不知?你赶紧让我师姐滚出来。”
开门道童刚才本就强压怒意,现在听这两位与自己师傅并无交情,遂怒骂道:“放肆,你们算什么东西,竟敢辱骂家师。”
刁锋傲挥挥手制止弟子,心道:“狐美人说是帮我拿经文,想必是已经得手了。”
心道此处,反倒是没有生气,说道:“小小年纪口出恶语狂言,我跟你们计较反倒是被江湖人笑我欺辱小辈。令狐芊不在我这里,你们速速离开,我且不与你们计较。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陆清扬质问道:“令狐芊盗抢我们的东西。叶神医更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就凭你随口一句话我便信你,你当我三岁小孩。”
刁锋傲听言这下更加确信令狐芊已经将经文拿到手了,笑道:“我刁锋傲在江湖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就算令狐芊真在我这里,难道我还需要遮掩不成。真是笑话。”
几人正吵闹中,便见无了和尚,随了四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无了和尚还未到跟前便咒骂道:“哪里来的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见是陆清扬,继续骂道:“狗日的,是你这小崽子。”
陆清扬见无了和尚手握钢鞭,远远站着一人,虽然乔装打扮过,看着却像是张弘范师父郝经,后随三人个个面目狰狞。其中一位发乱如杂草,獠牙参差黑黄甚是吓人,陆清扬识得是号称毒蝰,叫做佘涯子的江湖野鹤,此人心狠手辣,不善言辞,根本不像那些名门正派江湖帮会一样,行事讲究江湖道义,乃是一等一的恶人。陆清扬拉起施月华低声说道:“月华,你我今日手无寸铁,还是从长计议吧。这些人都是大恶之人,要不然会吃亏的。”
施月华见此情形,点头示意,二人飞身转走,直奔山下去了。刁锋傲众人见状哈哈大笑。无了和尚嘲讽喊道:“小崽子,有种你倒是别走。”
陆清扬二人一路不敢停歇,直奔至山腰,回身查看,未见有人追来,这才慢下脚步。施月华远远望着七星观的方向,说道:“有朝一日,我必报今日之仇。”
陆清扬说道:“月华,这些人都非善类,何必跟他们一争长短。”
施月华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埋下了一份仇恨的种子。陆清扬想想刚才刁锋傲的话也不无道理,说道:“月华,依我看令狐芊有可能真的不在七星观。要不然,我们再去叶神医那里看看叶神医回来了没有。”
施月华略加思索,也正有此意,二人又转行至叶神医舍下,却是依然不见人影。陆清扬和施月华漫山寻遍,这才临近天黑返回城中。二人刚看见家门,便见陆焕之正抓耳挠腮的守在门口,一见陆清扬与施月华回来,便慌慌张张的从门口跑过来问道:“清扬,你可算是回来了。清远呢?没和你们一起相跟着吗?”
陆清扬说道:“二叔,清远没有和我们在一起啊。早上我和月华出门就没见清远。”
陆焕之急的将手中纸塞给陆清扬说道:“这孩子,一点不让我省心。你看看,你看看。”
陆清扬接过陆焕之递过来的纸,只见上面写着“爹爹,我得遇良师,决心赴白云山承拜令狐师父门下学艺,以期月华姑娘芳心。未免爹爹担心,特留此书,勿念。”
陆清扬见此,错愕不已,喃喃道:“哪里来的令狐师父?”
施月华接过陆清远留字,自言道:“不会是我师姐吧?”
陆清扬听施月华这么说,忙问道:“清远怎么会认识你师姐的?”
施月华摇摇头,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直觉认为就是令狐芊,遂说道:“前两天我遇见我师姐,在城中闲玩的时候,见到过清远。但是一会功夫也没说几句话。”
陆清扬心下担忧,说道:“令狐芊诡计多端,清远跟她能学到什么。清远也真是的,怎么偷偷的走一声也不吭。”
陆焕之听言指着施月华说道:“白云山远在洛阳,江北早被蒙古人占据,战乱之地,清远一个文弱之人,该当如何?我早就告诉你离我们家清远远一点的。你还我儿子。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轻饶你的。”
说着竟大声哭了起来。施月华未成想自己只是随口推脱之言,陆清远竟然死心眼的当起真来。但眼见如此,本欲反驳陆焕之。转眼看看陆清扬,硬是把话咽回肚子里。施月华见陆清扬安慰陆焕之,未免横生事端,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施月华对令狐芊所作所为既莫名其妙又感觉义愤填膺,回想与令狐芊一起在五叶山庄儿时种种过往,心下暗道自己做事从来没有像令狐芊一样多留几个心眼。五叶山庄个个戏称自己伶俐鬼,反倒是伶俐鬼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回想之下倒是感觉令狐芊所作所为确是都在意料之内,像是令狐芊从小到大的做事风格。此番种种怪事,倒是也想到叶神医是不是已经被令狐芊所害。思绪杂乱之下,从怀中掏出了夹杂在叶神医药方之中的誊抄经文。施月华将经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信经文自己早已熟记于心,想想又何必留着多生事端。想到此处,随手将经文靠近烛火烧掉了。经文火涨而熄,施月华正自出神,陆清扬敲门进来,看着桌上的灰烬好奇的问道:“月华,你烧什么东西?”
施月华强颜一笑,说道:“没什么。你二叔怎么样了?”
陆清扬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自从我二娘离世之后,二叔就全身心的放在清远身上。现在清远不辞而别,也难怪二叔伤心。刚才非要是自己去寻清远,我好一顿安慰。只好答应帮他去洛阳寻清远,这才消停下来。”
说罢摇摇头,满脸的不解,问道:“月华,你说清远说的令狐师父到底是不是令狐芊?”
施月华摇摇头,叹道:“我也不太敢确定,但是直觉告诉我,就是她。说不定又有什么鬼主意。”
陆清扬说道:“要真是她,我倒是很担心清远。”
施月华想想,反倒不这么认为,笑道:“依我师姐的行事风格,她能用这种办法骗清远,只怕是另有所图。清远应该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我怀疑叶神医突然失踪,也是我师姐搞的鬼。”
陆清扬只感觉这个令狐芊总是让人琢磨不透,说道:“阴符经文本就是刁锋傲一直想得到。现在令狐芊也来打它的主意。这卷经文我也看过几遍,没发现有何神奇之处。”
施月华试探性的问道:“清扬,经文上面的注解你注意过吗?”
陆清扬想想密密麻麻的题注,拿出自己扯下的前半段经文,说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这里有人注解:此为全经纲领。这边却写着,天道为阴阳推荡之理。都是些普通注解。我见还有很多都是些不相干的注解,好像是炼丹,还有些像是修炼技法,太凌乱了,全无章法。”
说道这里叹道:“只可惜,经文也撕坏了。”
施月华缓缓的从怀中掏出阴符经卷的一段说道:“清扬,对不起。经卷被我弄成这样。我先把这个还给你。我师姐抢走的那一段,我一定给你拿回来。”
陆清扬听言忙说道:“月华,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事已至此,你也不用过于自责。这一段你还是自己拿着吧。你得尾而我执首,不也颇有趣味。”
施月华知道陆清扬是为了安慰自己。见陆清扬毫无责怪自己之意,甚是感激。忽然拉住陆清扬跑到院子中间,仰望苍穹,星光熠熠,下玄月似如张弓,仰天而道:“清扬,我知道你对我心意。我今日对月起誓,如若三年之内,你我能不受世人所指,一秉初心。我便答应嫁给你。”
陆清扬听言激动万分,也说道:“我陆清扬也对月起誓,从此刻开始,我将一生只对月华一人。至死不渝。”
二人相视而拥。忽听的陆焕之在屋内兀自哭泣,施月华也是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哭的这么伤心,说道:“清扬,明日一早,你我再到叶神医那里看看他老人家回来没有。若是没有回来,我随你一起去找清远。”
陆清扬说道:“能有你相伴,有什么安排便听你的。”
施月华会心一笑,说道:“那你快去安慰安慰你二叔吧。帮我跟你二叔说声抱歉。”
陆清扬应道:“我会的。你也早点休息吧。”
施月华躺在床上,想着种种事情不得头绪,迷迷糊糊中便睡去了。次日一早,陆清扬早早便来招呼施月华。施月华见陆清扬已经收拾行装,问道:“清扬,你这是?”
陆清扬说道:“月华,你也收拾一下吧。咱们去叶神医那里看看,若还不见人,便直接去找清远吧,我二叔那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施月华点头应允,收拾好行装二人便直奔叶神医舍下。只见房内并无人影,二人商议之下,便直奔洛阳而去。洛阳远距江州千里之遥。洛阳城北望黄河,瞰居福地,几朝旧都,更具拥有千年文化底蕴。二人一路北上,不敢怠慢。两日已近岭南。这日行至人倦马乏,陆清扬招呼施月华找了一处落脚之地,点了些饭菜略作休整。刚刚坐稳,却听门口有人说道:“伙计,来给老头先打点酒,受不了了。”
店内伙计问道:“打哪种酒?”
老者嚷道:“便宜点的,多给老头来点。”
陆清扬觉着声音耳熟,循声看去,正见玄虚子搓着手在那里急不可耐的看着伙计打酒。陆清扬高兴的喊道:“前辈,前辈。”
玄虚子循声看去,只见招呼的少年竟是陆清扬,冲着伙计喊道:“打好酒给我拿到这一桌。”
说罢,来到陆清扬桌前坐下,说道:“清扬?怎么在这里碰见你。你不是和冷无云父女在一起吗?”
说罢看见陆清扬身边女子貌似仙子,微笑问道:“这位是谁?”
陆清扬说道:“前辈,说来话长。冷无云前辈已经回了鄂州。蝶妹赌气也不知道跑那里去了。”
说着招呼伙计添置一副碗筷,和施月华说道:“月华,这位是龙门一派的玄虚子前辈。”
施月华拱手施礼,说道:“晚辈,施月华见过前辈。”
玄虚子接过伙计送过来的酒,挥挥手说道:“好说好说,不必多礼。”
话音刚落,拿起酒壶迫不及待的喝了几口,嘴里叫着:“好酒,好酒。”
施月华见玄虚子毫无顾忌,性格洒脱,莞尔一笑,调侃说道:“龙门一派,承袭全真道法,不是不许饮酒的吗?”
玄虚子大手一挥,说道:“去他的鸟戒律。你以为老头我为什么喜欢云游山野。就是烦那些什么鸟戒律。”
施月华听言捂着嘴笑了起来。陆清扬招呼道:“前辈,先吃点东西吧。月华你也吃。”
玄虚子摆摆手说道:“饭少吃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酒不喝那是万万不行。”
陆清扬见玄虚子在这里,便问道:“前辈什么时候离开飞云帮的?”
玄虚子一听飞云帮,脑袋一个劲的摇,说道:“刚离开不久。那种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段文皓整日里勾心斗角,飞云帮现在搞的一片乌烟瘴气。我一个外人,也不方便过多介入。让他们自己玩去吧。我老头子要是能受得了他们那样,也就不会一个人云游山野了。”
玄虚子见二人带着行装,问道:“清扬,你这是又要去哪里?”
“前辈,我要去洛阳。”
陆清扬话都没有说完,玄虚子赶紧接话叮嘱道:“你是不是听说天元神机谱的事了?千万不要去掺和那些事。免得惹火烧身。我看着就是个大阴谋。”
陆清扬从未听过什么天元神机谱,听玄虚子这么一说反而来了兴致,追问道:“什么天元神机?前辈说来听听。”
玄虚子脸色微红,将手中酒壶放下,说道:“听听可以,千万不要掺和这些事。”
施月华也是来了兴致,催促道:“前辈,快说来听听。”
玄虚子见二人兴致颇浓,嘴上说着不要掺和,嘴上却兴致勃勃的讲了起来。“说来这件事传出来也就半个来月,但是越来越玄乎。几日前也不知道具体哪里,说是刮了几天几夜的狂风,据传有神鸟衔书降世。那神鸟翼展能有几丈宽,啸鸣之声可撼天地,金色神羽生出五彩祥光,翼动生云,雷声大作。而后留有天书,书中预言,王者欲兴,推本天元,以定其位,承继天意。天书飘在当空三日方去。而后江湖上便流传一张图谱,传言天授神机。只要到找到神鸟所指之处,得受天机的人便能将自己的名字留在天元神机谱上面。现在江湖疯传此事,很多人都想找到天机所在。江北的各路英雄豪杰齐聚洛阳,誓与江南各路人马一争高下。”
说着,手指沾了点酒在桌子上画了起来。图谱形如八卦,分为八个方位,每个方位三个位置。玄虚子又在正中歪歪扭扭写下天元神机四字,说道:“这就是天元神机谱。只有得授天机,且武功够资格的人才能留名神机谱。”
施月华听玄虚子讲的神乎其神,笑道:“哪有这种事。真是开玩笑。我才不信。”
玄虚子笑道:“事情真假自然无法考证,听来多半也是编造的。但想想谁又愿意一个不如自己的人留名神谱,屈居人下。想当年自诩剑宗第一的风万里,于泰山绝壁留字,剑宗飞龙三式天下第一,惹得江湖剑术高手寻他比拼尚且犹在眼前。可笑的不是编造故事的这个人,而是应该警惕背后的阴谋诡计。”
陆清扬说道:“这种雕虫小技想来也没有几个人会趋之若鹜。”
玄虚子喝口酒说道:“清扬,天底下的很多事情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些不入流的自然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没有功利心的人也不会参与这种无聊的事情。反而正是一些争强好胜,功利熏心之辈会蜂拥而上,逞强好事之徒会趋之若鹜。”
施月华说道:“前辈说的是。清扬你性子和善,自然不会明白。”
三人正聊天之际,却听门外熙熙攘攘远远的走过来六个人,为首二人并行着谈笑闲聊,好不开心,几名手下紧随其后。其中一人门都没进,就听见呼喝道:“伙计,好酒好菜招呼上。”
三人回头一看,只见那男子一怔,本来飞快的脚步居然停了下来。另一人见此问道:“马兄弟,怎么了?”
顺着其眼光看过去,只见陆清扬三人正盯着二人。这男子见施月华几日前刚刚见过,陆清扬年纪轻轻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玄虚子醉眼迷离,一把破剑,已经大概猜到是谁。这男子拉起那位姓马的男子说道:“怎么了马兄弟,害怕?另外两位你也认识?”
姓马男子没底气的嗯了一声。这男子若无其事的拉起姓马的男子便大步流星的往店内走去,边走边大声嚷道:“伙计好酒好菜上。”
根本没把几人放在眼里。陆清扬轻声说道:“这不是飞云帮的马堂主吗?另外一位是谁?”
施月华轻声说道:“另外一位也是白莲宗的前辈。五湖山庄庄主,人称风神翼的卫青云卫前辈。”
玄虚子喝口酒,说道:“小姑娘倒是知道的不少。”
施月华也毫不避讳的说道:“老前辈,不瞒你说,在下也是白莲宗的弟子。”
言罢,直直盯着玄虚子。玄虚子一怔,酒意似乎都醒了一半,喃喃说道:“你是白莲宗的弟子?敢问家师是哪位?”
施月华说道:“家师正是游魂老祖。”
玄虚子一听施月华说游魂老祖是她师父,连忙又求证道:“那令狐芊是你师姐?”
“正是。”
施月华看着玄虚子的反应也并未感到意外。玄虚子抹抹嘴,和陆清扬说道:“清扬,你怎么和白莲宗的弟子混在一起。”
陆清扬不等说话,旁边的卫青云喝了口酒说道:“白莲宗的弟子怎么了?白莲宗哪里比你这个老匹夫差了?小侄女怎么见了我也不过来主动打招呼?姑且念你没有失了白莲宗的威风,不怪罪你。”
话音未落,手一甩便将桌子上的筷子弹向玄虚子脸上。玄虚子身形一撤,反手抽出长剑一带,随着长剑还入剑鞘,筷子反被借力甩了回去,直直插在卫青云面前的桌子上。卫青云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缓缓将酒杯放下,伸手将筷子从桌子上拔了下来。只见桌子竟丝毫未动,可见功力之深。卫青云微微一笑,夹了口饭菜入口,说道:“看这身手,是有酒鬼剑之称的玄虚子吧?”
卫青云将玄虚子名号醉剑仙喊成酒鬼剑,刻意轻视,只待玄虚子如何反应。马腾在飞云帮见识过玄虚子武功,低声劝道:“卫兄,这玄虚子不好惹。”
卫青云斜眼看了马腾一眼,说道:“马兄弟,你把腰板坐正了,嘴闭上,喝你的酒。你说的几句话,我感觉你根本不配跟我坐一张桌子。你也是给德爷办差的,就你这点出息能办成什么事?你坐我旁边,我卫青云要是让你伤了一根毫毛,都算我卫某无能。”
马腾听言不再言语,抬眼看看玄虚子面露鄙夷之色,便不再搭茬。玄虚子见卫青云嘲讽马腾,笑了一声,略带调侃的离间道:“马堂主这是又换了主子了?你这眼光也不行呀,越换越不把你当人看。”
马腾看了一眼卫青云,只见卫青云自顾喝酒,自己也一言不发的低下了头,吃起饭来。玄虚子喝口酒自言道:“酒鬼剑也好,醉剑仙也罢,不过是江湖朋友的一句玩笑。白莲宗良莠不齐,多纳奸恶之徒,世人所知,恕老朽我不敢恭维。”
陆清扬见玄虚子对白莲宗抱有这么深的成见,只怕伤了施月华的心,忙说道:“前辈,其实白莲宗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卫青云回头看了看陆清扬,赞道:“还是这位少侠见识高。不像有些人……”陆清扬眼见如此,为了避嫌,也未与卫青云搭话,只是对玄虚子说道:“前辈,月华姑娘是清扬喜欢的人,就算前辈对白莲宗抱有成见,也不应该这么当面评论。晚辈就先行告辞了。”
说话间拉起施月华便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成想施月华却心有不甘,月华见卫青云也是自大好面子的一个人,心里盘算着能否借卫青云之手,打压一下玄虚子,一把拉住陆清扬说道:“清扬,你这么说我已经很高兴了。我只在乎你的看法,不需要别人来评论。这才只是对我有偏见的第一个人,以后还会有很多。不需要避讳。如果你连流言蜚语都承受不住,你我的约定就不会成真的。坐下,好好的把饭吃完。”
陆清扬这才明白施月华为什么要定三年之约。她是怕自己承受不住江湖上对白莲宗的偏见,贸然在一起会落的和师父花五叶一样。如果陆清扬承受得住偏见和流言蜚语,两个人才能真正的在一起。玄虚子说道:“清扬,不是我对这位姑娘有什么偏见。白莲宗在江湖上都是什么名声。你也是名门之后,华山派弟子。你这么做会对自己前途造成影响。我劝你三思。”
陆清扬转头见施月华毫无在意,只顾自己吃着东西,并未理会玄虚子,心下也颇为理解施月华的不易。陆清扬说道:“清扬还是多谢前辈的好意。我和月华姑娘的事,晚辈自己会用心斟酌的。”
卫青云见玄虚子脸色尴尬,调侃道:“这位少侠,我看你和这位姑娘就很般配。我看好你们。”
说到此处,又对玄虚子说道:“老酒鬼,怎么样?什么事都想指手划脚。这下后辈们都不认同你。”
说罢哈哈笑了起来,转而又夸赞陆清扬说道:“这位少侠敢为白莲宗仗义执言。他日必有成就。”
陆清扬为避免玄虚子更加孤立,并未回应卫青云。玄虚子笑道:“我老头子懒得和你们这些朝廷鹰犬多费口舌。”
话音刚落,卫青云四名弟子唰的一声齐齐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玄虚子。玄虚子并未理会几人,起身拍拍陆清扬肩膀说道:“老头子也是良言忠告,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罢,踱步到卫青云身前,指着站起身来的四名弟子说道:“你这几位弟子好像想跟我动手。我要是和几个晚辈动手,只怕传到江湖上让人耻笑。你我本就井水不犯河水,既然道不同,老朽就此告别了。”
说罢便欲出门。施月华见此仰头长笑,一时在场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她。施月华笑罢,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几日前在江州城外,卫前辈见月华一介女流,挥掌便打。今日碰到武艺高强的人讥讽我白莲宗,却只敢逞口舌之快。卫前辈您也是白莲宗声名显赫的前辈,晚辈本不应该对卫前辈您不敬。但前辈所作所为真是令晚辈啼笑皆非。这也难怪,玄虚子前辈也算龙门一派的高手,剑法在江湖上也算屈指可数的。月华自认不敌。只能依靠清扬一个后辈仗义执言。今日月华一后辈小女子冒犯卫前辈一吐心中不快,小女子愿承领卫前辈责罚。”
说罢,转身跪在卫青云身前。陆清扬赶紧上前扶起施月华。卫青云听言脸色铁青,自己虽不爽施月华的冒犯,但自己若此时与施月华计较,反倒是让江湖上的朋友耻笑。看看一旁畏畏缩缩的马腾,又何故在这种人面前失了体面,起身故作大笑,说道:“我与马兄弟有公务在身,本不想多生是非。倒是让你一个小辈看了笑话。就凭他玄虚子会让我卫某生畏,真是可笑。”
玄虚子醉眼迷离的看着这女子做派,更加认定陆清扬遇人不淑,心下暗道:“不愧是令狐芊那个妖女的师妹。果然是一丘之貉。”
想到此处,眼见施月华挑拨是非,却也并不想过多纠缠,笑道:“卫兄,你我本无仇怨,但是白莲宗的名声江湖自有公论。老酒鬼也是照实直说,本想着不要让年轻后辈误入歧途。只可惜……”施月华听言说道:“可惜什么?白莲宗就是让你这种人恶意污蔑了名声。在卫前辈面前还敢说白莲宗的坏话。”
陆清扬示意施月华不要再说了,转向玄虚子说道:“前辈,您的好意清扬心领了,您先走吧。晚辈改日在向前辈赔罪。”
卫青云从弟子手中接过单刀,笑道:“想走?只怕今日卫某不与你过几招,倒是让后辈儿徒耻笑了。”
话音刚落,身形幻动,瞬间攻到玄虚子眼前。二人在店内难以施展,飞身跃出门外。卫青云的弟子与马腾紧随其后,跟了出去。陆清扬见施月华看着二人打斗笑出了声,说道:“月华,你又何故这样。”
施月华笑道:“谁让那玄虚子口不遮掩,还调拨咱们俩的关系。我就是要借卫青云的手让他吃点苦头。”
说到这里,又娇嗔道:“你呀,就是太好说话。玄虚子能当着你我的面这样说,就是太轻视你我。你还帮着他说话。”
说完,拉起陆清扬便要看看两人打斗。玄虚子醉酒微酣,但却毫不影响出剑的速度。招式行云流水,飘逸如风,瞬息之间,便将周身护在剑锋之下。剑法借着酒意挥洒,竟是精妙如斯,不愧被称之为醉剑仙。卫青云一把单刀在手,在浑厚的内力加持之下更显威力。二人都听过彼此名声,高手对决,输赢经常就在一隙之间,所以二人招式上面还是比较稳重。玄虚子一把轻剑,不敢直接与卫青云的单刀直接硬碰。卫青云也自知自己单刀没有那么灵动,二人走了二十余招皆是试探双方路数。耐不住玄虚子剑法招式严谨,每招每式都有惊雷电闪之变。卫青云一时也找不到空隙,只能仰仗其灵动的身手,游走在玄虚子周着。施月华见玄虚子的剑法如此精湛,心下也不经暗暗佩服。如此精妙的剑法可不是经常能看的到的。自己心下设身处地的想象自已运用叶神医所受的奇门六甲冲虚剑法该如何应对。但是自己每次的应对之法,都没有超脱玄虚子的变幻之中。纵使这样,每招每式的破解总能带来不一样的启发,让自己对六甲冲虚剑法豁然开朗。施月华心里所想,手在左右便忍不住的比划起来。陆清扬见施月华看的出神也不忍打扰,心下暗道:“你却是在这里偷师来了。”
想到此处,不禁笑出了声。施月华惊觉,回头看看陆清扬问道:“你笑什么?”
陆清扬说道:“我见你看的起劲,竟然手舞足蹈的在偷师。”
施月华悄声说道:“没想到玄虚子的剑法这么厉害。我刚才看着他的招式套了套招,只怕我接不住几招。”
陆清扬安慰道:“你我才多大年纪。精妙的剑法哪个不是皓首穷经钻研出来的。”
突然,施月华见玄虚子凭借剑法灵动大过卫青云的单刀之隙,长剑封住卫青云刀法退路,手腕一抖,剑飘游而入,暗含几个变招,将卫青云半个身子困在剑锋之下。卫青云号称风神翼,脚下功夫自然了得,单刀绕首而收,脚下步法腾挪,回身一转,竟将玄虚子剑招化为无形。众人忍不住大声叫好。马腾出身草莽,武功一般,哪里见过这么精妙的打斗,心下也是暗暗叫好,心道:“此次这几名石匠送到天愚道长那里就算是办完差事了。德爷答应要帮我接掌飞云帮的。就凭卫青云如此高强的武艺,我看到时候谁敢不服。段文皓、李万年,到时候一个个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此处,内心里也是兴奋不已。卫青云将玄虚子剑招化解,九转神移功法施展开,脚下飞转,单刀直入。玄虚子一把长剑哪里抵得住如此内力的单刀,只见玄虚子将内力催动一甩,在卫青云单刀左右震荡了一撩,借巧劲将卫青云单刀带偏。此招应对奇妙,实在是技高人胆大。陆清扬见此暗叹一声“妙。”
想到风万里所传授的飞龙三式,奇字诀,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忽然间若有所悟,心道:“难怪风前辈主张以剑为宗,卫前辈的刀法虽有内力加持,威力无比,但依然可以被精妙的剑招所化解。内力的修为固然不可少,但需要长年累月的修炼,但精妙的剑招却可以在短时间内速成。”
想到此处又回想起自己师傅,清风道人陈元峰。陈元峰剑法传承因人而异,脑子灵活多怪的大多生性好动,因而传授重于剑招。性格沉稳敦厚,能耐得住寂寞的,授艺偏重内修。只为让每一个徒弟学到最适合自己的。卫青云与玄虚子二人越斗越是不像开始那样保守,招法渐渐的也放得开了。心下对彼此都互生钦佩之意。但是卫青云性格不稳,注重于一招半式的长短和输赢,这在高手之间的比试就是致命的。卫青云的四位弟子也是一直紧紧的关注着二人的打斗。近些年来都很少见过师傅用武器对敌,想必这是极为厉害的角色。要不然也不会拿走自己的刀。眼见二人打斗多时难分胜负,心下也是个个着急的手里纂着一把汗。卫青云脚下功夫九转神移,江湖之中也是成名绝技,步法是远高于玄虚子的,凭借着脚下功夫的优势,不断游走于玄虚子周身。玄虚子心道:“我若被他步法带着,定然会处于下风。”
心念此处,脚下稳住,不被卫青云奇幻的身形步法所扰。只待刹那一瞬间,玄虚子趁隙而上。施月华暗叹一声“不好。”
原来她一直将玄虚子剑法带入六甲冲虚剑法中套招,只觉此招变招极多。果然卫青云横刀一挡,玄虚子长剑灌力,剑影蛇形,叮叮叮将卫青云单刀在二人内力冲撞之下断为五六截。卫青云一惊,归墟法藏神功催动,内力奔散而出,双掌一带,断裂的单刀碎片被反推回去。玄虚子飞身后转,叮叮退去五六步。比起卫青云内力催动断刀而较,玄虚子翻身转避,却是没有卫青云看着潇洒自如。众弟子见状,齐呼叫好。玄虚子本就无意与卫青云相拼,现下自己断了他的兵刃。卫青云又赢了满堂彩。也算两个人成了平手。玄虚子拱手施礼,笑道:“卫兄好内力。未想白莲宗竟有卫兄弟这样的高手。失敬失敬。”
卫青云见玄虚子也算是给自己说了句下台面的话,客气道:“道长的剑法也令在下佩服。我白莲宗卧虎藏龙,高手又岂止我一人。这位小侄女将来我看也是不可小觑。”
卫青云一句话是既抬高了白莲宗,又夸赞了施月华,免得这小姑娘又生口舌。施月华见两位前辈既然已经这般说了,那自己作为晚辈,又是激将二人动手的始作俑者,没有一个态度也是不好收场,遂说道:“晚辈岂敢与两位前辈相提并论。都怪小女子不识大体,气量狭窄,冒失唐突之处还请两位前辈海涵。”
玄虚子拿出酒壶喝了口酒,无奈的说道:“都是我老酒鬼酒后疯言。与人无尤。”
言罢,看看施月华的精明手段,再看看陆清扬的行事风格,也是心里暗暗的为陆清扬担忧。想到此处,仰头喝着酒远远的去了。马腾见识了卫青云的身手,马上凑过去说道:“卫兄弟真是武艺超群,神功护体。贾爷得卫兄弟一员虎将,幸甚,幸甚啊。”
卫青云在几人拥簇下又返回店内喝酒。各种溜须之言回荡其间。陆清扬见众人都散去了,拉起施月华说道:“月华咱们也走吧。以后你这性子可得改一改。”
施月华笑道:“谁让那老酒鬼指手划脚的。你我的事情,你师傅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他说三道四。还敢轻视我白莲宗。”
陆清扬安慰说道:“既然江湖上对白莲宗有误解,那你以后就不要提白莲宗的事。”
施月华好奇的看着陆清扬说道:“我看你才是真糊涂。你是不是也在意我是白莲宗弟子的事情?”
“没有没有。”
陆清扬不等施月华再说什么就赶紧否认。施月华说道:“既然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告不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有些事情迟早会大白于天下的。”
陆清扬说道:“平白无故的挑唆他们打一架总是不好。”
施月华郑重其事的说道:“有些事情不能忍气吞声,这次之后,我保证玄虚子不会再当着我的面提白莲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