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满菊花的小院子,皇甫颂正跟着李宏裕正在院子中央的木桌上下棋,耳边是犬吠鸡鸣,不时地跑过几个玩闹的小孩子。
“世子殿下,你这不够专心啊。”皇甫颂抬手下了一子,吃下了李宏裕一大片棋子。
李宏裕将手中的棋子扔回了盒子里,笑道:“是先生棋艺高超,我输了。只是先生在这里还是唤我宏欲吧。”
“宏欲,自昨天从杜家回来你就心不在焉了。”皇甫颂一边漫不经心地收拾着棋子,一边观察李宏裕听到这话的反应。
李宏裕怔了怔,视线不自觉地看向通往不远处的土路。
“可是看上那杜家的小娘子了?”皇甫颂直言道。
李宏裕眼角微微颤了颤,顿时收回目光,正襟危坐道:“师父说什么,只是昨日师父说了那话,我想着今日那杜老爷子必来拜访,因此……”
“因此心不在焉?”皇甫颂笑了笑。
李宏裕没有回答算是默认,转身进屋将茶壶拿了出来。“今日天气甚好,天亮日的菊花也都晒干了,煮茶不错。”说着便去屋檐下拿那匾中晒着的干菊花。
若是平时,李宏裕此时应当是练功,或者是看书的,现在竟会想起来去泡茶了,真是反常。而且他一个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世子,竟主动要求来这乡野之地住上一个月,也是反常。
皇甫颂没说什么,看着太阳已经升起来有一会儿,那杜家祖孙也该来了。
不多时,果然见土路上出现了杜家祖孙的身影,只是不是两个,是三个。
杜明礼带着杜燕儿和杜秋娘到了里正家门口,果然见隔壁有个种满了菊花的小院子,闻着便让人心净。木桌上正在煮着茶,院子里只有李宏裕。
李宏裕忙作揖道:“是杜家太爷来了。”
杜明礼虽是大辈不需要对这个小辈回礼,但介于他是皇甫颂的徒弟,作揖回了礼。
李宏裕见杜秋娘今日收拾地整整齐齐,衣服虽是旧的,却比昨日的要好,整个人也好看了许多,不禁笑了笑。
皇甫颂从屋里出来,忙道:“杜家太爷来了,快请进,宏欲,将新煮的茶拿进来。”
“是。”李宏裕忙端了茶壶。
杜燕儿看着李宏裕的侧脸,顿时将沈睿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那脸是刻出来的么,他叫宏欲,那他姓什么?
进了门,房里的装饰解释普通,只是摆放很是讲究,看起来便是不俗。皇甫颂与杜明礼坐在八仙桌两旁,杜秋娘跟杜燕儿坐在一边下守的两张藤椅上,李宏裕则是坐在另一边。
杜秋娘看了一眼李宏裕,只见他正对着自己怀里的酒坛子努了努嘴,她回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皇甫颂道:“我以为你家只有秋娘这一个孙女,已是不俗,今日才发现另一个也是无双啊。”
听皇甫颂夸她,杜燕儿欣喜不已,忙站起来微微福身,微微低头,轻柔道:“皇甫先生谬赞了。”余光瞥到李宏裕正看向她这里,只觉得心跳加快,忙咬住嘴唇。如果说沈睿是村里顶好看的少年,那么这一个比他好看一千倍!
杜明礼指着杜燕儿道:“她是我长房的孙女,叫燕儿,她啊可是比秋娘强啊,今年也是十一了。”
皇甫颂道:“哦?比秋娘还强?这秋娘的字我是见过的,写得不错。不知燕儿姑娘擅长什么?”
杜燕儿只道:“燕儿擅长的不过是女红针织罢了,比不得姐姐有才华,会认字呢。”这里的风俗是女子女红针织比读书认字重要一百倍,她相信李宏裕听到这话便不会喜欢杜秋娘了。
皇甫颂笑道:“女红针织也不错,各有所长嘛。”
杜明礼见皇甫颂没有下面的话,忙叫杜燕儿回去座位上,道:“今日来见皇甫先生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只带了自家酿的薄酒,还请皇甫先生不要嫌弃。”说完忙看了杜秋娘一眼。
杜秋娘会意,忙将怀里死沉死沉的坛子送上前。
皇甫颂本以为此地没有好酒,猛得闻到了酒香,深吸一口气品了品,大惊道:“好酒啊!没想到这小小地方竟然有如此好酒。”
杜秋娘听了这话,害怕杜明礼客气,说多送几坛子的话来,到时候自己可不要忙死了。就这坛子还是攒了这一千朵绢花的香水的。
果然杜明礼道:“不值什么,皇甫先生若是喜欢,我便让我燕儿孙女多酿一些。”
杜秋娘心中好笑,看来这杜燕儿有的忙了。扭头去看杜燕儿,果然杜燕儿的脸色沉了下来。
杜明礼又跟着皇甫颂说着家常闲话,只是每次想聊杜燕儿,将话题往杜燕儿的终身大事上引,皇甫颂却偏要讲杜秋娘,问她如何习字,跟谁习字,还要她去白马书院。
过了半个时辰,杜明礼已是说够了杜秋娘,忙叹了口气。
“杜家太爷,好端端地怎么叹气了?可是皇甫颂招待不周?”
“不不,皇甫先生已是太客气了。我叹气是因为我这燕儿孙女,过了年也该说亲了,只是没有合适的人家,怕埋没了她。”
这意思已是很明显了,就是希望皇甫先生给她保个媒。
皇甫颂看着杜燕儿,叹气道:“杜姑娘是个不错的,只是我这里也没有合适的,哎。”
杜明礼指着李宏裕道:“我看着高徒不错,昨日我一见到他就很是喜欢。不知他……”
皇甫颂正拿起茶杯准备喝茶的,忙将茶杯放下,道:“杜老太爷,我这徒儿怕是不行。”他愿意见杜明礼是因为他喜欢杜秋娘,没想到杜明礼这么大言不惭,打主意打到世子身上了。这杜燕儿再好也只是个乡野丫头,怎么配得上堂堂秦王世子?
杜明礼皱眉道:“这年纪相仿,郎才女貌的。我杜某是豁出老脸才……”
李宏裕忙站起来道:“杜家太爷,我师父的意思是我的亲事他做不了主,燕儿是个好姑娘,但我李宏裕实在配不上。”
杜明礼未免尴尬笑了几声,道:“好吧,我也不想勉强。燕儿我还真想多留她几年的。”
回去的路上,杜明礼一直是板着脸,杜燕儿也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杜秋娘在后头跟着,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免得当杜明礼的出气筒。
沉默了一路,快到家时,杜明礼说了一句:“杜秋娘,你不准动什么歪心思,那白马书院机会是你哥哥的!你要跟燕儿多学学,女儿家读书是没用的!”
“是,多谢爷爷教诲。”她生意做得好好的,这会儿就是求她去白马书院她也不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