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鞭炮声后,杜秋娘便已经站到了台上。她向着众宾客行了礼,便由坐在一旁的杜应贞和王三娘点燃了两边的红灯笼。
杜秋娘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由王大娘给她重新梳头,从上而下,一点点地梳着,并讲着好话,最后将头发挽起,插上一根事先准备好的镂空金花包白玉珠钗。
接着便是王三娘对女儿的教诲,不过是在夫家孝敬公婆、贤惠有礼什么的。
最后杜秋娘便再次起身对着杜应贞、王三娘、王大娘与众宾客行礼,才在于翠翠的搀扶下走下台来,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宴会方才开始。
院子里,杜秋娘终于能将压了自己一上午的衣服换下来,换成一件干净利落的碧色长裙,顿时轻松了不少。
于翠翠忙端来了点心,道:“姐姐,快吃点吧,一会儿还要去宴会呢。”
“不去了,让娘帮我招呼着吧,累死我了。”杜秋娘躺在床上,舒服地不想起来。
于翠翠见她这样子,只好偷着笑慢慢退出去。刚出门,却只见院子门口站着一个白衣男子,走近了一看,才见是钱少白。
“钱大人?”于翠翠走上前,见钱少白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只专注地看着门口荷塘的衰败荷叶发呆。
钱少白急忙转身,只见是于翠翠,眼中精神顿时去了大半。“翠翠啊。”
“钱大人是来找小姐的?”
“不,秋娘如今已快是世子妃,自是不能再与我在此相见。”钱少白眼神暗了暗,扭过头去看着荷塘。
宾客们都在前头吃东西,唯独他闷声不响地站在此处,别人不知道,于翠翠还能不知道么。
于翠翠便也先不去宴会上,转身进了院子,将这件事情与杜秋娘说了。
杜秋娘站在门口,果然见一个男子背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荷塘。
“罢了,让他呆着吧。”
“姐姐,您可有什么话要说,翠翠去帮您说?”于翠翠只觉得有些同情钱少白。
杜秋娘笑了笑,道:“不必了。”说着便回了房间。
于翠翠皱了皱眉头,出了院子,对着钱少白出头丧气道:“钱大人,姐姐她……”
没想到钱少白却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我懂她的意思,无妨。对了,翠翠你帮个忙,将这封信连着这包东西交给她吧。”
钱少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带着体温的信,与一小包油纸包着的东西。
于翠翠接过东西,点了点头,忙朝着院子里去。刚到院子门口,一转身,钱少白却是不见了。
送到了房里,只见杜秋娘已是背对着外头睡了,便只好放下东西,刚要出去,只听杜秋娘道:“他走了?”
原来她是醒着的,于翠翠忙道:“是,他让我将一封信与一包东西交给姐姐。”
“是么。”杜秋娘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于翠翠忙将信件和东西都递了过去。
杜秋娘接过一看,只见信上写的是一副药方的功效,乃是让人假死十二个时辰。再看拿包东西,便是假死药了。
在她即将加入秦王府的时候送了一包这样的东西来,若是旁人定是以为要杜秋娘与他私奔了。但是与钱少白认识这么多年,杜秋娘自认了解他的秉性。钱少白的意思,大概是等她过得不好,能有抽身而退的后路吧。
“难为他想这么多。这东西难得,不知道他怎么弄来的。”
于翠翠好奇道:“姐姐,这是什么呀?”
杜秋娘一笑,道:“好东西。去取个瓷瓶来,将这东西好生放好了。”
杜秋娘将假死药交给了于翠翠,接着将那封信撕成了碎片,扔进了炭火盆里,烧了个干净。
放好了假死药,杜秋娘正准备上床去休息一会儿,还没等一只脚踩上去,只听见于翠翠在门口惊叫了一声。杜秋娘急忙看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乞丐。
杜秋娘忙过去,更是吓了一大跳,只见那乞丐可不是那日在酒楼里遇到的许贞儿么,她怎么这般模样进了府里了?
于翠翠忙喊道:“你是谁?你怎么敢来这里!”
许贞儿只看了看杜秋娘,皱了皱眉头道:“你是杜秋娘?”
还没等杜秋娘说话,于翠翠急忙挡在杜秋娘身前,喝道:“你再不说你是谁,我可要喊人了!”
“翠翠。”杜秋娘忙将于翠翠拨开,淡淡笑道:“不得无礼,这位是昌平将军的女儿,许小姐。”
“许小姐?她!”于翠翠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同样惊讶的还有许贞儿,她愣愣道:“打扮成这样你也认得出来?”
杜秋娘笑道:“有过两面之缘,秋娘印象深刻。不知许小姐打扮成这样来我府上,有何贵干?”
许贞儿既然被认出来了,便直起身子,抬着头慢条斯理道:“我只是过来看看你罢了,打扮成这样自然是为了混进来。”
她的相貌与她的脾气极为不符,这是杜秋娘得出的结论,毕竟打扮成乞丐这种事情不是一般贵族小姐能干得出来的。
杜秋娘忙将许贞儿请进房里坐,没想到许贞儿却不进来,只站在门口道:“我就不进去了,那日在王府没能跟你说上话,今日特意过来告诉你一声,李宏裕我不稀罕。”
“是么?”杜秋娘淡淡笑了一笑,心想若是不稀罕,何必那日在酒楼哭着跑出去。
许贞儿皱了皱眉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相信我?”
“是啊。”杜秋娘直言不讳:“这女子都是以夫为天,你若是不稀罕,那以后便要独守空房,忍受空闺寂寞,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
“别的女子以夫为天,但我不是。不妨告诉你,我许贞儿不会与一个不爱我,我也不爱他的男人发生什么。”
许贞儿说得振振有词,看起来真得不得了。
杜秋娘道:“所以,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话的?”
许贞儿点了点头,将说手臂负在身后。虽说她比杜秋娘大了一岁,但是个头却是比杜秋娘稍稍矮了一些,只抬头看着杜秋娘道:“好了,话说完了,我要走了。”
“许小姐慢走。”杜秋娘笑着目送她离开。
待许贞儿消失在视线里,于翠翠忙道:“小姐,你真的相信她说的话么?她真的不会跟您争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