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女看上去很自卑羞耻，见姜兰思注意到她的手指头，立刻将手藏在口袋里头，声音也低弱了一些。

“能卖给我一件吗？”妇女胆怯地问，因为残疾的手，她没少受到歧视，平时去商店供销社买东西，手一伸出去，那些售货员就吓得一哆嗦，嘴巴不干净的还要骂她两句，问她为啥要出来吓唬人。

“你想要衣裳吗？啥样的啊？”姜兰思倒没想到那些，她纯属本能地没把女人的手当回事。

笑话，身为魔尊她见过的世面可多着了，一只畸形的手算什么？

本着拓展业务的需求，她直截了当问这妇女：“你和我们一起去看料子，你说说看，你想做啥样子的衣服，你把布料买了，等半个月，我们下次知青休息，还在商店门前碰面，我把衣服给你，怎么样？”

姜兰思话说的快，跟连珠炮似的，这妇女想到女儿一个月后的婚礼，也不犹豫，说：“想要穿着好看些的，婚礼上用的红上衣。”

“结婚就穿件红上衣？”

俞宏远见姜兰思说话有那么点不知人间疾苦，现在结婚，通常就是新郎新娘领了证之后买些喜糖，准备一桌子好饭好菜，亲朋好友们聚集一桌吃一顿，就算是礼成了。

女同志穿红衣服，男同志能穿一身簇新的军装，就已经是很体面的了。

姜兰思回忆系统给她展示的女装款式，指着布料这边略硬略厚重的一块布料，说：“那你就买这块吧。”

旁边的售货员听了，没忍住就噗嗤笑了，这位售货员心眼好一些，她笑完了，开口阻止道：“这位小同志，你可能不明白，这布料价格比棉布啊，的确良面料啊都便宜，但料子粗硬厚实，可并不适合做衣服。一般人买了，通常啊是做桌布窗帘之类的。”

姜兰思刚才瞧妇女的打扮，就知道她家境肯定一般般，一听售货员的解释，她顿时眼睛一亮：“既然不适合做衣服，这布料肯定便宜啦？”

售货员一怔，点点头说：“那是便宜多了。”

最后，这妇女花了原计划三分之一的价格，就买下了全部料子，她看着明显像是男知青的男青年把衣料往篓子里放好，驮着女青年离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位妇女没想到，刚一回到家，进了家门她就看见女儿下了班，坐在竹椅子上扇蒲扇，她赶紧把衣服的事情一一的说了，就见女儿非但没有高兴，反倒皱起眉头，到最后，听她说已经付了衣料的钱，把料子给人带走了，女儿终于长叹一口气，说：“妈，我该怎么说你才好呢？你真是……你被人骗了你知道吗？”

*

忙活了一上午，到了吃饭的点，俞宏远带姜兰思去国营饭店吃午饭。

他们赶在中午营业前到了饭店门口，已经排了老长的一条队伍。

姜兰思站在队伍的尾巴上，乍一看前方背对着他们，站着几个男青年，都是一身笔挺的军装打扮，宽肩窄腰，腰上系着腰带，看上去英姿焕发。

俞宏远早听说过，姜兰思这丫头的心思活泛着呢，而且唯爱美男子，他只没想到，自己还跟在边上呢，姜兰思的心思都能飘远去了。

他有些好气，但又觉得姜兰思眼睛圆瞪着的模样有些可爱，好在那几个人先轮到，很快进了饭店里不见踪影了。

等他们也坐下，俞宏远掏出钱和饭票，要了一份扬州炒饭，半斤猪肉酸菜饺子，一份牛肉水饺。

他这一出手，比旁边的人都阔气，连服务员都有点惊到了，问：“这位男同志，咱们店的分量是很足的，你点这么多，千万不要浪费了。主席说了，浪费可耻！”

姜兰思和俞宏远异口同声说：“没事，我们吃得完！”

等东西上桌了，果然如饭店服务员说的，大海碗装着胖嘟嘟的饺子，

搁了紫菜虾皮的汤里，漂着个大馅儿足的牛肉饺子。

俞宏远给姜兰思倒了醋和酱油，又放了些蒜和姜丝，两人再也不说话，同一个动作埋头开吃，吃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等吃饱了，姜兰思也不客气，她只是听着旁边的声音分外耳熟，悄悄看去，竟见着一张苍白俊秀的脸蛋。

那不是隔壁大兴村的男知青岳辞冰吗？

似乎察觉到姜兰思的视线似的，岳辞冰回过头来，姜兰思倒也没有躲避，正好此时，盘子里的饺子只剩下两个，俞宏远干脆将两只饺子分别夹给自己和姜兰思。

“最后俩，我们一人一个。”

“好勒！”看着饺子，姜兰思嫣然一笑。

等俞宏远把她驮回去了，姜兰思下了车，俞宏远去还自行车的时候，才注意到后杠上竟然牢牢靠靠的夹着两根硕大的腊肠。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姜兰思给的。

俞宏远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

这么足的分量，一看就知道全是好猪肉，姜兰思这是明摆着不想占自己便宜啊。

等回了屋，李秀梅立刻追上来问姜兰思，情况如何。姜兰思说：“很好。”

李秀梅脸都明亮了，已经脑内筹备婚事了，姜兰思补充一句：“我找了份活儿，妈，正好练练手，等我把衣服做出来，你穿上试试！”八壹中文網

这个技能和过去相比，实在是太不一样了。姜兰思这几天果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帮忙做饭了，也不出门上工了，她满脑子都想着系统的承诺，只要这一回干好了，能奖励给她一台全新的缝纫机！

姜兰思知道这时候的衣服款式都比较保守，不能做的太花哨超前。

但，那妇女的女儿要结婚，还是得巧妙的设计一番。

设计款式，先用碎布料练手，用废旧报纸练裁板，这一切都过了关，已经是五六天过去了。

但姜兰思已经胸有成竹了，便提着剪刀，开始裁剪厚重的红料子。

*

半个月后，那妇女果然如约守在商店门口，在她旁边的，还有一个略显烦躁的年轻姑娘。

年轻女孩儿瘦削单薄，但脾气不算太好，看她妈妈站在台阶上，伸长了脖子可怜巴巴的盼着人来，可人就是不来，可见真是给骗子骗了，她有心让妈妈别在意，但又没忍住，一开口就是埋怨。

“这么多年，妈妈你到底能做好啥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