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思突然就发现,其实自己家人也挺懂拉偏架的。
姜爱国不良于行,出门的简易轮椅还是覃越檀和二哥姜爱党一起搬出来的。
人人都知道他腿不好,姜兰思没想到大哥还懂得蔫儿着坏。
看大伯婶和姜大伯的俩儿媳妇想要助阵,生怕覃越檀不方便打女人,被她们牵制住,姜大哥推着轮椅就过去当人墙。
几个女人一边骂脏话,一边绕不过姜爱国,姜爱国还细声细气的劝她们:
“大伯婶,嫂子们,你们莫要着急撒。打人骂人都是不对的,主席倡导我们农村人要有时代新风尚,讲文明懂礼貌……”
几个女人差点给姜爱国气死。
覃越梅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心都揪起来了,结果一看二哥当真英明神勇,以一敌五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姜大伯和他四个年轻力壮的儿子,没一个能在覃越檀手底下落着好。
他们几个还想玩阴的,来一招声东击西,还没等覃越梅提醒,覃越檀一个扫堂腿过去,姜大伯俩儿子就摔了个大比兜。
覃越梅差点笑出声来,见三婶目光如炬瞪眼过来,赶紧两只手捂着嘴,做惊慌失措状:“二哥,二哥!求求你们别打我二哥了!求求你们了!”
姜爱军平时一身懒骨头,好在过年这两天,在姜兰思天天踹屁股的威逼下,天天山上山下跑,体力有了明显提高。
他也不傻,一听姜兰思嚷嚷,就知道妹子想坐实大伯家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明面上也不加入战斗,只是张开手膀子劝架。
“别打了,别打了。大伯,大堂哥!我妹夫有啥不对的,你们好好教他嘛,别打人啊!”
但他只拦着姜大伯一家,不拦覃越檀。
趁着人多眼杂,还顺便踹了好几脚。
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在祭祖,姜家人竟开起了全武行,看热闹的老乡还真不少。
姜大队长和开拖拉机的老姜叔关系挺近,这两天是天天看姜叔显摆他的雷锋帽,还跟老顽童似的往姜大队长秃瓢了的脑袋顶上扣,说姜家丫头知道心疼长辈,让姜大队长对照顾照顾兰丫头一家,改天她们进城复诊,给姜大队长也弄一顶帽子戴戴。
除夕当天,姜叔和姜队长一块儿喝酒,姜小弟还风风火火端着一大碗粉蒸肉、一大把热栗子过来,说是兰思姐姐让他给送过来的,又嘴甜说了好些吉利话,祝姜大队长和姜叔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家庭事业红红火火。
把姜队长听乐了。
连夸姜老二家的小儿子长大了,懂事了。
姜大队长家里条件也不错,儿子媳妇都在镇上上班,并不图谁家一顶雷锋帽、一碗肉吃。
但姜老二家愿意送肉来,证明过去一年,他们家是认可姜大队长工作的,他们的生活也好起来了。
这就让姜大队长大冷天外头冻、心里热乎乎的。
一听说姜大伯家出事了,几个儿子合起伙打姜老二的新女婿,姜大队长二话不说,和老姜叔俩人抬腿就跑。
到了姜大伯家,姜大队长定睛一看,胜负暂时看不出,但两伙人已经分开了。
姜老二家凄凄惨惨的,姜爱国去年刚摔坏了腿,徒劳无功的挡在众人中间,满脸凄凉无奈的嚷嚷:“求你们别打了,再打就打我好了,把我妹夫打伤了咋办……”
覃越梅抱着她丈夫呜呜的哭,脑袋整个埋在姜爱国的颈窝里,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姜老爹和郭素娥都护着自家女儿女婿,郭素娥捶着胸口,脸气得通红:“姜大伯,以前你们家总欺负我们家,我都忍了。现在我女婿上门,你们连他一起欺负,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姜家出奇漂亮的小闺女把自个丈夫抱在怀里,覃越檀脑袋被她抱的严严实实,姜大队长顿时心里头咯噔一下。
覃越檀本来脑子受过伤,别伤上加伤啊!
姜大伯这边情况就明了很多。
姜大伯歪倒在地上,大伯婶吓得脸色煞白,捧着他的手流眼泪,姜大队长觉得那手腕像是断了。
姜大伯的四个壮汉儿子也东倒西歪的,有的脸上有脚印子,有的捂着肚子哼哼,姜大伯的小儿子最惨,背着人歪靠着墙,两条腿像扭麻花一样缠着,身上脸上冒着大颗大颗的冷汗。
姜老三和他媳妇、俩双胞胎女儿看着倒是没事,俩丑丫头不敢说话,躲在爹妈身后,姜三婶一双灵活的绿豆眼来回瞅,有点拿不准这一回该站哪个阵营了。八壹中文網
主要是姜大伯一家输得太惨了。
见大队长和村干部们都来了,姜大伯表情一震,忍着痛起身,赶紧对姜大队长诉苦。
“队长,你可要帮我们做主啊!”
姜大队长一言难尽地看着姜大伯。
他脑门子上的毛都打得翘起来了。
这么些年,姜大伯仗着自家有四个身强力壮、打起架齐心合力的好儿子,在村里算得上说话数一数二。
这个隐形村霸,竟能灰头土脸的找自己给他撑腰,姜大队长觉得有点滑稽,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的。
“到底咋回事?”姜大队长还是给姜大伯面子,让他先说。
“我们兄弟三人……”姜大伯忍着手疼,一口气说:“往年初一都是一起祭祖的。爹妈生咱们养咱们,过年肯定要孝顺他们啊。谁知道老二一家就弄了几个素菜来,我说了二弟两句,结果他那个傻女婿就扑过来揍我!把我的手都给揍肿了!我几个儿子保护我,大过年的也被打成那样……”
说到这里,姜大伯都哽咽了。
他憋屈啊。
要不是自己这边损失惨重,他也想直接揭过。
四个儿子打不过人家一个人。
还有一大群老乡现场看热闹,将来传出去,他们还怎么在姜家村立足?
姜兰思一直紧紧抱着覃越檀的头,生怕被人看到他白净俊美的脸上,那是一根汗毛都没伤着。
她安安静静等姜大伯说完,一字字怼回去:“大伯,大伯婶,你们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她指着地上摔散了的祭品,又说:“我们家条件差,过得困难。所以爹妈才做了素菜当祭品,想必爷奶在天之灵不会再犯糊涂,清楚当年我家出工又出力,爷奶在世的时候我爹妈盖好了大伯一家现住着的青砖房子,让爷奶安度晚年。
孝顺孝顺,我总以为是爷奶在世的时候做的。
人都走了,咱们供奉祭品,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她目光犀利地盯着大伯和大伯娘一家:“还是说,当着大队长爷爷和村干部叔叔爷爷的面,你们敢说,爷奶还有魂儿看着咱们,还能真吃着饭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