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思耷拉着脑袋，黑发在她纤细的脖子上贴着，她整个人看上去大受打击。
甚至让一众男知青生出了怜悯同情。
“没事儿，我们也都一样。”
这种安慰，丝毫不能宽慰姜兰思的心。
她侧头看了一眼，男知青板书洋洋洒洒，她虽然看不懂，但也明白，对方是完整答题了。
“时间长了，有些内容忘记了是很正常的。你别担心，跟着我们一起学，一定会追上进度的。”另一个男知青宽言安慰。
叶绾绾握着笔的手攥紧了，手背上浮出青筋。
她气坏了，没想到姜兰思这么狡诈，她就说么，姜兰思再怎么蠢，一个小学三年级的鸡兔同笼，有啥难的？
这个乡下女人有一肚子叵测的阴谋诡计，不过是故意装出啥也不会的样子，在男人们面前示弱，让他们好都围绕在她身边，抢走自己的风头！
其实叶绾绾略想多了一些，男知青们也并不是为了讨好漂亮姑娘。
虽然姜兰思够漂亮，但这个时代，知青们的思想觉悟都很高。
已经结婚的女同志，就是完全没可能的女同志。
他们愿意教姜兰思，一来，是觉得教授知识的过程，也是一种有益的复习。
就像他们商量好轮流讲课的最初目的，除了共同提高、共同进步外，最主要的是，能把问题拆开了讲清楚，自己就是掌握得最牢靠的。
另一点是，男知青们其实也想从一窍不通的姜兰思身上得到一些信心。
他们插队的时间有长有短，最长的已经七八年在地里头干活儿，虽然曾经读过高中，其实连小学知识都还给老师了。
有姜兰思这么一个从零开始的好学生，大家也得到了鼓舞。
姜兰思点点头，满脸羞愧地站在一旁，背心都沁出冷汗来了。
这种觉得自己是不折不扣蠢蛋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覃越笙见她憋得两只眼圈都红了，也有点后悔，把她叫了上来。
潜意识里，他有一点想给姜兰思挖坑，看她丢人。
可她真的丢人了，难受了，覃越笙并不觉得自己很舒服。
“这道题其实是这样的……”他把鸡兔同笼的原理全讲了一遍。
姜兰思抿着唇认认真真的听，覃越笙又出了同样的一题，让她来回答。
出乎意料的是，姜兰思学的很快，只讲了一遍，她就学会了。
覃越笙的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一抹欣赏，他以前一直觉得姜兰思不学无术，是个没脑子的绣花枕头。
没想到，她其实挺聪明的。
“好了，关于这一题，你还有别的问题要问我吗？”
姜兰思慢吞吞抬起头，又看了两遍题目，说：“其实是有的。”
“你问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我都明白了。我不明白为啥要把鸡子和兔子放在一个笼子里呢？”
姜兰思是真的不理解。
“竹子又不用花钱，砍些竹子再编一个笼子就是了！越檀就会编笼子，编出来的可好看了！”
“哈哈哈哈哈——”
课堂上的男知青都笑得肚子疼。
笑归笑，也都生出一点对覃越檀的羡慕来。
有这么个又聪明又傻子的媳妇儿，生活怪有意思的。
姜兰思并不知道，在这一刻，她，和覃越檀，在男知青的眼里，傻的很登对。
叶绾绾不耐烦了，啪一声放下笔，说：“需要我提醒大家吗，高考还有三个月就要开始了。现在是嘻嘻哈哈的时候吗？”
众人禁声。
姜兰思当然听得出，大家都在笑话她。
她在极度的自我怀疑中，判断力也失去了准头，走回座位的时候，停在叶绾绾身边一小会儿，用澄澈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叶绾绾，叶绾绾立刻警觉心起，先开口：“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姜兰思摇头：“谢谢你，帮了我！”
叶绾绾：“！？”
不是，姜兰思这满脸的感激是什么意思？
她有帮姜兰思什么吗？
她有兴趣帮姜兰思什么吗？
好家伙，姜兰思不会是在装样子吧？那她满脸感激的样子装得可真像！她叶绾绾是不会上当的！
课程结束，覃越笙抱着书本走下讲台，很温和的问姜兰思：“还有其他问题吗？”
姜兰思有一点迟疑。
她自然不可能没有问题，实际上，整本书都是问题。
叶绾绾的右眼直跳，她烦透了姜兰思顶着一张后世会赞纯欲的小脸蛋，若有若无的勾搭覃越笙！
见覃越笙嘴巴动了动，眼看着就要主动请缨、教姜兰思各种知识了。
叶绾绾脑袋一热，她明明穿进这本书里，天胡开局，没人比她运气好，逢凶化吉，谁找她岔都倒霉。
现在她的路却越来越不顺利。
连区区一个覃越笙都搞不定。
她用力一拍桌子，姜兰思和覃越笙都抬头看着她。
“怎么了？”覃越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厌恶。
叶绾绾说：“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有什么不懂的，我来教你！”
叶绾绾觉得她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可以名正言顺的进覃家，监视覃越笙和姜兰思的来往，也算是日行一善，顺便帮覃越檀一个大忙，免得他脑袋顶上绿油油。
叶绾绾说完，覃越笙的脸色不算很好看。
但姜兰思却眼睛亮了，跟拉亮了两盏电灯泡似的。
想当初，为了拜进血刀老祖门下，让他收徒，她真是上刀山下油锅，啥冒险卖命的活儿都干了。
原书里记录得清清楚楚，叶绾绾穿过来前，是后世的大学生，学习成绩优秀！
“好的，叶老师，那明天一早你来找我吧，明天见，叶老师！”
覃越檀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姜兰思就像只归巢的小鸟儿似的，蹦蹦跳跳就走了。
盯着她的背影，叶绾绾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
这算是第一次，姜兰思和覃越檀两人分开了很长时间，且两人都各有事情干。
姜兰思受到打击过大，一五一十把发生过的事情讲给他听。
“数学不会就算了，连语文书，我看到后面都直打瞌睡……我好笨啊，覃越檀。”
覃越檀的车子蹬得飞快。
“你不笨，你是最聪明的人。”
“哼，骗子。”明明覃越檀也不够聪明，他俩算是傻瓜夫妻，但姜兰思却觉得被安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