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志海微笑，他冷硬到侵略性很强的五官，只有在微笑的时候，才显得温和一些。

“这条裙子的价值，在你穿上她之后。如果你想要谢谢我，不妨下班和我去看一场电影。”

瞿志海的手掌翻开，露出两张电影票，是最近上映的《孔雀公主》，听说拍得华丽动情，十分好看，但叶绾绾暂时还没去看过。

她犹豫了一会儿，不觉望着外面的夜色，和停在大马路边上的吉普车。

她知道瞿志海很厉害，明明瞿家声被吴咏莹抛弃后，想不开跳海了，只剩下他一个半大孩子，守着孤零零的家。

也不知道那么多年，他一个人无父无母是怎么过来的。

多年后，出现在吴咏莹、叶玲和叶绾绾面前的瞿志海，有着体面的工作和不菲的收入，甚至连叶绾绾回城的事情也是瞿志海一手搞定的。

她其实并不喜欢在国营饭店工作。

叶绾绾的肩膀微微的向下沉。

在她美好的想象中，自己的未来应该是锦绣一片，她该在大学里徜徉，交往的朋友聊天的内容，应和刚才的姜兰思一样，苦恼着音标怎么读，没想到进大学还甩不脱可怕的数学，商量着周末去爬香山还是游北海，听说故宫有几个地方，晚些去会见到穿古装的妃子幻影。

而不是今天下班国营饭店能发半斤猪肉，大米又涨价了，不知道这个月能不能轮个休，谁谁转正了，谁谁找关系还是没转正。

沉甸甸的现实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叶绾绾有一点想哭，她最近总觉得穿书是一个梦而已，为什么睁眼醒来，还是需要来国营饭店上班，记录下单，端茶倒水……

瞿志海依旧等待着她的答复，微笑着的模样柔和了他冷厉的轮廓，使他在沉沉的夜色中分外迷人。

“看完电影，我送你回家，保证你的安全。”

答应他的要求，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叶绾绾点下头，瞿志海回到车里等她。

其他服务员撞一撞她的肩膀，小声问：“谁啊，那么帅？”

叶绾绾还是有点犹豫，只说：“他是我哥。”

“亲哥哥还是……”女服务员本想开个玩笑，不过觉得叶绾绾平时很开不起玩笑，便转了个弯：“还是表哥啊？”

叶绾绾重重咬着下唇，其实既不是亲哥哥也不是表哥，若非阴错阳差，他们本可毫无关系。

“当然是表哥。”

*

姜兰思在叶绾绾的帮助下，英文水平算得上突飞猛进，上口语课，再也不怕老师点她的名，让她回答问题了。

所有人中，姜兰思回答问题时的表现是最自然的，不脸红，不心虚，也不嘤嘤嘤的让老师听不清，所以英文口语老师赞许地点点头，走到她面前，特意看看她书本上的名字。

“姜兰思……我记得你上回回答问题时，口音还不标准，短短一个多星期，进步真是突飞猛进！”

姜兰思盈盈微笑，她最喜欢被人表扬，她也觉得自己值得别人的表扬。

“因为我有一个好朋友，她的英文水平很高，给我推荐了很多课外读物，还让我和她练习口语。”

老师点点头，问：“她是我们学校的吗？”

姜兰思摇头：“不是。”但她相信，叶绾绾肯定会考进比本校更好的大学。

老师自然没想到，一个口语极流利的人，如今只是国营饭店的服务员，燕京有数所排名全国前列的好大学，哪怕在某些时期，也持续培养着人才。

她以为姜兰思的好友，是好大学的学生。

下课后，坐在前后排的同学都围了过来，打听姜兰思的进步原因，姜兰思想了一想，说：“要是我朋友不介意的话，我下回带你们去见她。”

*

只有叶绾绾没回头，她挺烦躁姜兰思的，这个人真是无时无刻抓紧机会出风头！

一下课，往常和姜兰思她们一起吃饭的厉丹丹却红着脸，说有事先走了。

姜兰思还没反应过来，拉着厉丹丹的手问她，要不要帮她打饭带回宿舍去。

把厉丹丹闹得面红耳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齐雪梅帮忙解了围，把茫然不知的姜兰思拉扯走，往食堂的路上她一边笑一边说：“咱们宿舍长有约会呢！”

姜兰思也可爱听八卦了，杏仁眼顿时亮如电灯泡：“诶？诶？和谁啊？”

“就是咱们学生会的宣传干事啊！”

宿舍另一个女孩儿朱虹说：“是咱们校草呢，长得可帅了，咱们要不要去围观一下啊？”

姜兰思不觉得这世上有谁会比覃越檀还帅，但她还是饶有兴致地跟着同学一起去食堂，仨人跟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从厉丹丹吃饭的桌前绕过，还是厉丹丹看不下去了，征求了对座的宣传干事徐昊和他带来的男同学们的意见后，红着脸大大方方的请她们一个桌坐下。

徐昊看了看女孩子们的饭盒，问：“你们够吃吗，我再去打一份红烧肉来？”

除了姜兰思说好，其他人都羞答答的摇头：“够吃。”

姜兰思懵了一下，也改成摇头：“够吃。”

徐昊笑得厉害：“这位同学，就是你们宿舍里名花有主的那位吧？”

厉丹丹说是，徐昊多看了姜兰思一眼，觉得她确实长得非常漂亮，难怪宿舍夜谈的时候，总提到她的名字。

不过姜兰思有对象这件事，是很公开的。

听说不少同学见着她对象亲自送她上学，给她布置床铺来着，那男人比他们都年长几岁，打扮得很利索，应该条件不错。

等徐昊和几个男同学走开后，姜兰思打开手掌心，露出里头的饭票，说：“红烧肉那儿人太多了，让宣传干事帮咱们排队买肉，有什么不对吗？”

其他女生都绝倒，朱虹笑嘻嘻：“你啊，是有主的人了，所以就不用担心。我们几个还没对象呢，在男生面前总要矜持一点的。”

齐雪梅也说：“在男生面前最好不要吃太多，我妈说过，这样做会被男生嫌弃的。”

姜兰思十分不解，说：“我们农村有句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要是嫁给一个人，连饭都只能吃个五成饱，那有什么意思呢？”

她想了一下，说：“要不还是我去买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