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泊在公司楼里大摇大摆晃了一圈,最后回到了安姐的办公室。

安姐还在翻着各种材料，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听见开门声头也不抬,只用余光瞥了一眼，招呼了一声：“回来了啊。”

“嗯。”欧泊应了一声,安姐直接给他扔了个小圆球,欧泊有些呆滞地接住，好奇地捏了捏,弹力不错，像是最近流行的解压玩具。

安姐嘱咐：“你先自己玩会儿。”

欧泊觉得好笑：“我是小狗吗？”

安姐敲键盘的动作顿了一下，她似乎在认真思考：“哈士奇算小型犬吗？”

欧泊：“你骂谁呢！”

安姐笑了一声。

欧泊一边抛着手里的球，一边犹豫地开口：“安姐，你说……我要找沈曜做点大事，他会愿意吗？”

安姐愣了一下,面露警觉：“干什么？你要带他去国外领证啊？”

“啊？”欧泊呆了一下,随后清了清嗓子，“这个……这个之后再议。”

“我是想说,我想拍电影,找沈曜拍。”

安姐倒没有像卜达那么惊奇,毕竟欧泊平时更离谱的话也说过,比如自己想拍假面超人,自己想取宣传总监项上人头等等的，但拍电影这事,欧泊倒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安姐面露古怪：“你不是说要再等几年,再慢慢转型吗？”

“怎么这么着急啊？”

欧泊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老实交代：“因为我见了卜达,那个老贼他拱火！”

“他说沈曜火不了的,还说如果我们票房比他高他就让我扇两巴掌！”

“等会儿。”安姐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我们为什么要跟他比票房？”

欧泊搓了搓手，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因为，因为他拱火嘛……我就说我们跟他们对打，打了一个小小的赌，嘿嘿。”

安姐抖了抖眉毛：“你知道人家今年什么阵容吗你就对打？”

“人家今年搞科幻！本子是拿了奖的小说改编的！好家伙实景都造了几千万了！”

欧泊老实巴交：“但是我也没说同题材对打，我之前看中的那个本子，我觉得就很合适。”

安姐皱着眉头看他，脑袋里一团乱麻：“你真绝啊欧泊，我也没说不让你拍，但你这上来就挑战国内新生代导演第一人的勇气我是真的没想到，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是个莽夫呢？”

“嘿嘿。”欧泊傻笑了两声，然后收敛起表情，“其实我们也不是没有胜算的，卜达的优点用不着我多夸，但他也有缺点的。”

安姐挑了挑眉毛：“你说？”

“他在娱乐圈混太久了，太容易把别人当做商品来衡量价值，所以才会冷酷得不像个人。”欧泊扬起下巴，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架势，“我就是看不得他把我们小沈弟弟说得一文不值！”

“他相信大投资能出大作，相信好演员能出好戏，但他不相信意气也不相信感情，我想拍和他相反的东西。”

欧泊捏紧了手里的球，难得认真地看向安姐，“我认真的。”

安姐嗤笑一声：“我带你多久了，我能看不出来你是不是认真的？”

她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最后愤愤骂了一句，“行吧，你要疯，那就陪你疯一次，但话说在前面，我只尽力而为，你最好别抱太大期待。”

“呜呜呜安姐——”欧泊哭嚎着要扑过去，安姐那坐垫拍他：“滚滚滚，离老娘远点，离你近了容易脑子不正常，我怀疑我现在已经中招了！”

她借机殴打了欧泊两下，然后收敛了笑意：“还有个事，关于沈曜的事。”

安姐迟疑着敲了敲桌面，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是你赵哥跟我说的。”

“你知道他的，他一向嘴巴严，不能说的东西是不会往外说的，哪怕是我。”

“前不久他特意来找我说了关于沈曜的事情，我猜……大概也是沈曜默许的。”

“这事由他正儿八经地告诉你或许有点尴尬，所以就先让我跟你说一声。”

安姐看向欧泊，“沈曜和你说起过他的家庭情况没有？”

欧泊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就记得他说他原本是学画画的，后来不画了……学艺术的应该家里条件都不差吧？”

安姐说：“原本不差。”

欧泊直觉后面会有转折。

安姐叹了口气：“原本他家里是做生意的，后来他爸生意失败。”

欧泊紧绷起来，但安姐的话还没有说完，“破产以后，他爸的公司合伙人邀请他们一家一起出去，据说是找到了愿意救急的投资人，但路上出了车祸。”

欧泊蓦地睁大了眼睛。

安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描淡写一点：“后来调监控发现，是司机主动加速撞出环山高速路段的——那个合伙人大概是觉得这辈子没指望了，打算自杀一了百了，还要拖上沈曜一家。”

她叹了口气，“沈曜那时候还在忙毕业，不在家，拿完毕业证回家以后，就发现……”

“爸妈至今躺在医院，弟弟前一阵子才刚能出院，但一双腿好不了了，去了特殊学校。”

欧泊捏了捏手指。

安姐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里：“赵哥是在酒吧街挖到他的，他那时候大晚上在酒吧街支画架。”

“赵哥和他搭话问他光线这么暗怎么还画画，问出来他白天有份正式工作，晚上接点类似发传单、扫码之类的活，凌晨还有便利店夜班，没排班的时候就扛个画架出来，能挣一点是一点。”

“赵哥带他进了娱乐圈，告诉他这里能挣大钱，他二话没说就来了。拍戏认真，不挑戏，让演什么演什么，大概半年前，他终于还清了债，弟弟也醒了能去上学了，挣的钱也肯定够医药费了，赵哥心疼这孩子，就强迫他停下来，想让他稍微歇一歇。”

“赵哥那时候跟我一块借酒消愁，我说的是你这倒霉玩意不让我省心，他说的是沈曜苦啊，也太苦了，如果不是家里的事拽着他，赵哥都要怕他不想活了。”

“现在他还完了债，赵哥反而更加担心了。正巧当时黄瓜卫视的综艺找你，我就一拍板让你们俩一块去了，毕竟和你这家伙在一块儿，怎么都没办法苦大仇深起来。”

安姐目光复杂地看向他，“事实证明，欧泊，你是真的牛。”

欧泊眨了眨眼。

他想怪不得。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开始，沈曜就紧张成那样，他的不安和拘谨都不是假装的，他自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演员。

他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是……

欧泊想起之前探班的时候，沈曜笑着说期待他看见自己的新片的时候，应该多少也是对自己有了认同的吧？

欧泊抽了抽鼻子，滚倒在沙发上抱紧了坐垫：“想抱抱我弟弟。”

“那你去啊。”安姐斜眼看他，“你不在剧组都能飞去找他吗？”

“打电话问他现在在哪，你去找他呗。不是还要问他愿不愿意演你的男主角吗？”

“反正你是接下来打算拍电影，工作都是能推就推了——不过话说在前面，已经签约了的那几个不能推。”

她还没说完，欧泊已经一溜烟从办公室冲出去了，安姐破口大骂：“滚回来！今晚的拍摄推不了！”

欧泊灰溜溜地滚了回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不是你怂恿我的吗？”

安姐一脸糟心：“谁能想到你那么沉不住气。”

欧泊只好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给沈曜发了消息：“弟弟最近回家了吗？晚上，算了明天有空吗？”

沈曜很快回复：“抱歉，明天我有事。”

他没说有工作，欧泊歪了歪头。

沈曜有些犹豫，他又发了一条：“你不介意的话，要跟我一块来吗？”

“我要给我弟弟开家长会，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吃饭。”

“嘶。”欧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安姐，见弟弟和见家长，是不是一个意思啊？”

安姐看他的眼神像看个白痴。

欧泊已经飞快回复：“好呀好呀，弟弟喜欢吃什么零食，我带上零食大礼包！”

安姐噼里啪啦敲着键盘：“我这边在拟邀投资人，你招商会有什么合意的人选吗？”

欧泊摸了摸下巴：“还有开招商会啊，好麻烦，我们简化一下流程吧。”

他掏出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最近打算拍个电影，请大家给我个面子，来点投资赶快的。”

安姐打开朋友圈看到他刚发的玩意，差点直接白眼一翻撅过去。

安姐咬牙切齿：“你是真不担心被卜达嘲笑啊！”

欧泊一拍大腿：“哎呀，你提醒我了，我把卜达屏蔽了，不能让他知道我们这边的情报。”

最先响应的是谢影：“五毛。”

池墨立即跟拍：“一块！”

八爪：“我出八块！顺便要主题曲吗？找我约歌。”

欧泊找八爪私聊：“爪子哥哥你一般一首歌多少钱？”

八爪的报价才发过来一瞬间就撤回了，他又发：“兄弟有困难，不要钱了，免费给你做。”

欧泊：“？”

“你被盗号了吗？”

八爪：“俞向星说你这会儿困难我还问你要钱我不要脸。”

欧泊：“小俞说得对。”

“赞美小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