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想说,他最后悔的就是同意陆染跟着他,现在是甩不掉,丢不开。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宋池步子迈的很大,陆染只有小跑着才跟上。
西楚阁的凉亭处,宋自成远远地看着,嘴角微微上扬,宋池能遇见对的人,这是多年来,唯一一件让他觉得欣慰的事。
他别无所求,任何到他身上所遭受的苦难,都是对他懦弱的惩罚,他只求宋池过的比他好,那便是都好。
眼看着宋池与陆染进屋,宋自成才转身回了北厢房。
陆染的食盒里装着不少好吃的,怕鱼肉放隔夜要坏掉,所以带的不多,刚好是秦妈妈跟央红的份,其他都是些精致漂亮的糕点,央红跟秦妈妈都舍不得动筷子。
“快些吃吧,我与大少爷都吃饱了,剩着过明日就变味了。”
央红跟秦妈妈哪会动筷子,操持着替宋池备好洗浴的热水,把两位主子都伺候梳洗,才是歇下口气。
提心吊胆地一整日算是过去了。
次日一早,宋池去官署前听秦妈妈提起宋胥君的事情:“若是没少夫人在府上,老奴怕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小姐嫁人了。”
“老奴说这般多,不为别的,只想告诉大少爷,大少夫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可要善待她。”
宋池不接话,倒是想起陆染昨儿提起的人情,原来指的是这个,这般看来还真是欠她人情。
得还才是,他心想着。
申时从官署当值归来,路上遇见宋秉谦,他竟是故意停下等宋池。
宋池的记忆中宋秉谦所看他的目光总是冷冰冰的,仿若看着个陌生人,年少时会不解,会觉得委屈,会想表现,想得到认可,后来才知道,他与宋秉谦的关系是他努力至死都不可能得到回暖的。
待宋池走至,宋秉谦才缓缓开口:“第一日当值,觉得如何?”
明明一句日常的问候,从宋秉谦嘴里说出却觉得牵强。
“尚且在熟悉中。”宋池语气冷淡,脸上的声色更是清冷。
户部尚书刘并前是当朝首辅方有年提拔上来的得意门生,方有年又作为三皇子的外祖父,方家派之首,如今眼睁睁看着宋池进入户部任职司务,不外乎就是觉着有刺扎入自己的喉咙,想拔,拔不掉,想吞吞不下去。
司务一职官品不大,却是紧握着户部的命脉,稍有不慎,整个户部将会被大换血。
这是为什么宋秉谦必须要对宋池示好的缘故。
宋秉谦所勾结的方家派于朝廷中虽盘根错节,但若是稍有根基被动摇,将有被连根拔起的危险。
“多年来,我一直有意替你家姐谋个入户的,竟也没遇到合适,如今她年岁渐长,这事不可再耽误,老胡送上来的人选我挑了几个,你选个中意的,择日把这事办妥当了。”
宋池淡漠地应声,情绪依是没过多的波动。
父子俩只是走着,谁都没再多言。
回西楚阁刚是落座,宋秉谦的人便把名单送来了,总共五个,两个为上批与宋池同考落榜的举人,如今被宋秉谦收做门生。
五个人中,宋池意外看到了曾广安竟名列其中,宋秉谦还用朱砂做了记号,想必对他也有意。
宋池想到这一场婚嫁是陆染联手与白莺谋回的,那这曾广安便有可能是白莺给宋秉谦提的人选。
区区护院不成气候,宋秉谦又能讨的白莺开心,当然是点头答应了。
只是又怕宋池觉得将姐姐嫁于个护院心存芥蒂,所以没当面点明,便用朱砂做了暗记。
他把名单合上,侧着身子冲屋外喊话:“秦妈妈,把少夫人叫来。”
屋子就这般大,陆染在外头能听见呢,她准备去看看别院种下的菜长势如何,才听央红说早被人毁坏,又掉头回来,正听宋池喊话,知道躲不掉,只能进屋:“找我何事?”
她心虚,不敢看宋池,午时来宋池屋翻书的时候,看到个木匣子,一时好奇,没想到却把里面的玉佩打碎了。
宋池在想事情,没注意到她的神情,指着对面的位置:“坐。”看她落座,手中名单朝陆染递去:“宋秉谦让选其中一个与胥君姐成亲。”
陆染松暗暗松口气,还以为玉佩的事被他发现了,名单接过来看的认真:“这两位举人不要。”明显是宋秉谦的狗。
视线落在曾广安的名字上:“曾护院如何?”
宋池便是等她主动开口,他缓缓起身朝博古架那过去,看的陆染又是一阵心慌。
“你觉得如何?”他反过来问陆染。
“我哪知道如何,当初朱秀海一门心思想把胥君姐姐外嫁,我着急,便是找白莺帮忙,寻思着她若是说不动宋秉谦,只能打算走下策,利用曾护院。”
陆染把名册丢回桌上,道出自己当时的想法:“上回不是与你撞见曾护院进出东庭苑,我就想实在不行,就对外放出胥君姐与曾护院有私情,这般朱秀海想嫁她,都不好嫁。”
你可别生气,我知道名节这对女人来说比命珍贵,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出如此下策。”
宋池不接话,只是望着陆染,神色怪异。
当初他让曾护院刻意进出东庭苑,为的就是保不准会有用到的这么一天,没想到陆染的想法竟然与他不谋而合。
这女人心思缜密到让他觉得不安,却又多了几分欣赏。
“不过这曾护院到底是不是你的人?”陆染真是想知道,满目好奇。
两人走到这一步,宋池也没什么可提防了:“是。”
陆染听罢更是如挠心般想知道青兰的死:“那现在可否告诉我青兰是如何死的了?”
宋池睨了她一眼,没打算说:“出去吧。”
陆染不愿意,伸手抓着宋池的衣袖:“你就说吧,我又不会出卖你,你若是不说,我天天就想着这事,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最后会郁郁而终的。”
她委屈的语气,还真的就像那么一回事。
宋池竟是被她缠的没办法,妥协地开口,却只说了俩字:“墨屏。”
墨屏?那不是宋韵娴新的大丫鬟。陆染蹙眉,隐约也猜到什么。
青兰当时的状况确实是墨屏上位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