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月妈妈打开话匣子，便就收不住，拉着陆染的手，苦口婆心：“你既然在别人府上当差，那得仔细做事，那可不比以前跟我身边，可不是所有人都似你二哥跟木森那般惯着你。”

陆染担心月妈妈把自己的糗事都抖出，赶紧打断她的话：“月妈妈，画儿没惹事，我家大人只是办事口渴，过来喝口水。”

说着喝水，便见江木森抱着个大西瓜进来。

手中的刀子在瓜皮上片几下，就均匀切成好几块。

还不是吃西瓜的季节，但瓜籽已经熟透，倒是瓜瓤还透着粉色。

这般境况下哪还有的挑，村里人都是用水瓢喝的水，总不能那般端着给宋池，有西瓜吃那可算是款待。

陆染挑块籽少的给宋池递过去：“大人，吃块解渴吧。”

宋池睨她一眼，伸手接着。

看着屋里其他人都吃起来，不得已凑到嘴边咬一口，什么味都没有，却见陆染吃的甜。

瓜是没味道，但是瓜里的回忆却是甜的。

月妈妈也想起什么，笑着道：“以前你跟木森哥去放牛，嚷嚷着口渴，还不肯喝河里的水，你木森哥只得去偷李大家的瓜，害的你木森哥被打的屁股开花。”

这事江木森自然记得，他辩着道：“不是画儿不肯喝河里的水，是我怕她喝着闹肚子。”

他屁股挨多少板子都没事，陆染可不能闹肚子。

“结果你二哥来接你回陆府听说这事，一气之下买下李大家瓜田所有的瓜，你边哭着，边捧着瓜吃，说是把打在我身上的板子都咬在瓜身上，后来还是闹肚子了。”

陆染当然记得这些，低头咬一口瓜，想到陆堇封，眉头就皱着，也不知他在陆府怎么样了，这事也没敢月妈妈提起。

宋池视线始终凝在陆染身上，看着她笑，又看着她皱起眉头，身子软软的一团，挨着月妈妈坐着，就是那想让人捧在手心的模样。

明明有人惯着，有人宠着，却非哭着鼻子要跟他，赶不走，吓不跑。

她知道的吧，那些护着她的人，其实也都微不足道，所以小小的她，才笑着，赖着讨好他，想以自己的力量转身去护着那些爱她的人。

真傻……

手中的瓜吃罢，月妈妈轻轻拉着陆染细细的手腕：“你有心来看我这老骨头，我心头很知足，也该回去了，不可耽误大人公事。”

再留着，不招呼吃午饭不合适，若要招呼，炉子里也没有什么能摆出台面的。

宋池也有要走的意思，听月妈妈开口，只咬一口的瓜轻轻搁下，起身。

陆染不舍，这才见上面呢。

扭过头巴巴望着宋池：“大人，我能在这留宿一宿吗？明儿我自会回去。”

宋池都没开口，月妈妈抢着道：“替人当差哪能讨价还价。”说罢将陆染拉起身。

她虽已上年纪，但是眼不瞎，能看出陆染跟宋池身边可没被亏待，这穿的戴的，可不是什么卑贱丫鬟。

便是如此，她才更是要严着陆染，不可让她恃宠而骄惹人厌烦。

“你若是留，那你到树头那去，这屋没你位置。”

月妈妈的心性陆染再清楚不过，她若是坚持不走，她定是要生气。

人老了，也真不忍心再惹她不高兴。

“我回去还不行么。”陆染委屈，想告诉月妈妈她很快将她接走，话到嘴边又怕成为空言，便是没说。

说话间宋池已经踱步走出院子。

月妈妈催促陆染：“你赶紧的跟上。”临走前拉着陆染，深深地望着她：

“虽然我都不喜欢你与你姐姐步入你娘亲的后尘给人当妾，但这位大人跟其他男子不一样，若是你能留他身边，为妾也可。”

说罢回头看到宋池留的那片西瓜：“瓜还是不合宋大人胃口，难得绕道喝口水，却是什么也喝着。”

陆染过去把瓜拿着：“宋大人定是想留着让我替他带回去，这个时节他想吃西瓜街上都买不到呢。”

宋池就等着她陆染出来，却见着她把西瓜递过来：“大人，瓜吃完吧，这也没东西装着带回宋府。”

说罢，身子超朝宋池顷去，密言密语道：“瓜虽然难吃，却是老人的一片心意，你特意绕过来喝水，水没喝着，瓜也不吃，她心里会过意不去。”

宋池垂眸看着陆染手中的瓜，又看着满面笑意的月妈妈，不得已还是将西瓜接过。

勉强把瓜瓤吃干净，视线看向陆染，她眯着眼笑，特别开心。

“大人还是很喜欢吃西瓜的呢。”

说罢掏出帕子轻轻擦着宋池嘴角的瓜汁。

江木森冲过来将两人撞开：“那我地里再摘几个，你们带回去。”

吃他的西瓜，总会对陆染好的吧。

陆染见状忙是拦着：“木森哥，不必了，再等些日子，瓜熟落地了画儿再回来吃。”

江木森停下来，背对着陆染，勉强地点头。

“这些日子劳烦你照顾月妈妈，画儿会报答你的。”

听着报答，总想起什么以身相许的。

宋池脸微冷：“说够了？”脸上的神色告诉陆染，再不走，他宋大人可要发飙了。

她陆染转身跟月妈妈挥手道别，刚要说几句寒暄的话，宋池已将她丢上马背。

“照顾好自己啊，不可耍性子。”

马匹哒哒前行，月妈妈叮嘱的声音身后传来。

陆染回头便见她略显佝偻的身板靠在门框旁，挥着那双瘦如枯柴的手臂冲她道别。

“知道啦，你也是。”

陆染明媚地笑着，再转身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

“什么时候才能把月妈妈接到城里去？”

陆府月妈妈是回不去了，定不能让她孤苦无依留在村里。

她知道宋池随时被人盯梢，若是跟月妈妈往来太过频繁也担心自己的身份被识破。

所以一切，她都得以大局为重，一切都得听从宋池安排。

宋池若是垮了，便是什么都玩完了。

哭鼻子的声音这么明显，宋池就算不回头也知道她脸上又是挂着泪花。

“操之过急，只会害了她。”

她陆染先前的逃走计划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