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染心系着布庄生意上的事,连做梦都梦见自己去见柳玉文,本意是为去谈和的,说不到三两句竟跟柳玉文打了起来。
“不能打,不能打,不能打啊。”
陆染嘴边说着梦话,梦里却没停下手来的意思。
恍然惊醒过来,屋外天色已经隐隐透亮。
“好险,幸好是梦。”
陆染已然毫无睡意,干脆是梳洗着去店里。
从后院直走后门过去,发现门已经开着,走进里间,昏黄的烛火下,林东志正拨着算盘核对账目。
“林掌柜可真早呢。”
林东志闻声抬头,忙起身打招呼:“大掌柜早,您怎是不多睡会,柜面辰时初才开门迎客,掌柜的可辰时末再来。”
陆染揉捏着有些发酸的肩膀,在位置那坐下:“你倒是说我,你不也起的这般早。”
“早已习惯了,清晨是头脑最为清醒的时候,这时候核对账目极合适。”
“东家请到你这般的掌柜,可真是他的福分。”陆染说着想到正事,赶忙又道:“哦对了,昨日与你说要去洛河的事,恐怕要改期,我们今日便去如何?”
与闹别扭的人谈好,宜早不宜晚。
林东志抬头,面露难色:“这个,我今日约见了个重要的客人,若是掌柜的非今日去,那得午时过后。”
陆染仔细算算,洛河与京都城不远,也能赶个来回,就算事谈不下来,如何也要让柳玉文知道她有这个心,下回再见,就更好开口了。
“那依你的,午时我们再启程。”
与林东志谈妥,陆染起身找江元九去。
知己知彼百战不胜,她得先了解柳玉文才能拿下她。
天刚亮,江元九也才歇下,都没进入梦乡,就听钱妈妈跟陆染的声音从走廊道那传来,紧随着便是他的房门被人直接打开的声音。
他也习惯了,一点脾气都没有,蒙着被单继续倒头大睡。
“那少夫人您在这坐着,我就先去忙去了。”
钱妈妈带门退下,陆染在圆凳自顾自地坐着:“我打算去找柳小姐和解,你说要怎么样她才肯恢复跟布行的合作?”
江元九昏昏欲睡,是听到陆染在说话,但压根就没去听她说的什么,鼻鼾声刚起来,肩膀就被陆染丢来的香蕉给砸中。
他猛然惊醒,捂着昏沉的脑袋,痛苦不堪:“我的姑奶奶,你就放过我吧。”
陆染起身挪着凳子坐到他跟前:“我说我要去找柳玉文和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还有这事你不能跟宋池透露半分。”就怕宋池坏她计划。
“我这么跟你说吧,宋池不可能会娶柳玉文,所以你找她和解没戏,说完了,我可以躺下了吗?”
陆染摇头不同意,拽着江元九的被子不让他躺下:“男人跟银子是两回事,总不能因为男人而跟银子过不去啊。”
“女人的心可没这般简单。”
陆染想着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她不就天天惦记着宋池早点死。撒手把被子丢给江元九,想这般放弃,可依然不大甘心。
现在想让布行的生意盈利翻倍,找柳玉文是唯一的路子,跟不跟宋池姓是次要,就怕布行的生意从此一落千丈。
所以她还是得去见柳玉文,不管成不成都要试试。
怎么也得先和解,待布行过度些时间再另开辟客源,往后就不怕柳玉文再切断合作了。
陆染打定主意,回布行后便继续忙碌。
快午时林东志才归来,笑盈盈地进店就跟陆染汇报好消息:“掌柜的,大单,大单啊。”
说罢掏袖中将银票与单子拿出:“这是番邦一个老客来下的单子,布衣节他有事没能过来,这次匆匆而来,货款已付,让我们尽快配货。”
陆染接过银票细数,一千两整的票子二十张:“两万两?!”这也太多了吧,多的让人怀疑。
“这客人每年就到京都进货一趟,基本都是这般大的单量,去年也有,掌柜的若是不信,我这给你把去年账簿拿来。”
陆染见林东志往后走去,赶紧喊住:“林掌柜,不必了,客人银票都付了,还能假到哪去,那你先安排人配货吧。”
“欸。”林东志应声,又转头过来:“大掌柜,那洛河,我就…”
“不必去了。”有这么大单撑着,接下来的二十天老客人那里再走一圈,盈利比上月翻倍没什么大问题。
本来去找柳玉文她也没什么底,又耽误上琴儿姐姐的婚事,干脆就先搁置。
两万的货款进账,陆染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晚饭都较于昨日多吃了半碗。
夜里也早早熄灯歇下了,辛苦劳累的日子还在后面,她得养足精神才是。
却是因为睡的太早醒来便再也没办法睡回去。
翻来覆去的,耳边听着更夫敲更四下。
陆染犹豫要不要起身,突然听到屋子后面的库房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听到人细细低语的声音。
难道遭贼?陆染警惕地坐起身子,她怕打草惊蛇也没点烛火,猫着身子贴到窗户旁,用手指戳破纱窗,果真见到月影下,有辆马车停在库房门前。
不行,得赶紧叫人,陆染转身要去喊林东志,隐约看出不对劲,又回过头来。
“不对啊,既然是做贼,为什么东西是往库房里搬?”
这一看,便在人群中认出林东志那敦实板厚的身影,为何这个时辰的鬼鬼祟祟往库房里搬东西?
陆染推门出去,从耳房侧的偏门往库房去:“林掌柜,你这后半夜的是忙什么呢?”
林东志听着声音,反应过来已是来不及,他冲陆染点头赔笑:“实在抱歉,吵到大掌柜歇息了,我这刚从织布坊运些布过来。”
陆染可没这般好骗,她走过去,抢过其中一个伙计的火把,仔细辨着那车上的布匹,上面的布袋清一色都写着塔拉布行。
这塔拉布行不就是今早付两万里订货的番邦客人?
“这,这客人是退货了?”不应该啊,退货也应该先退货款才是,而且也没必要大晚上的跟做贼似的。
陆染把火把塞回伙计的手里,精锐的视线盯着林东志,这事肯定不简单:“林掌柜,我们屋里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