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染听罢甄大娘的话,回头审视着驿站所处的地形。
北阳关不大,两条对立的小街道,街道两侧后方便是高低不平的土坡,常年风沙侵蚀,土坡上的树木已所剩无几。
驿站所处北阳关西侧,往西走三里路就是关口,背面就是连绵的土坡。
夜色浓稠,呼呼吹过面颊的风夹着些许凉意。
陆染拢了隆领口,小心翼翼的护着灯笼,视线看着驿站后方不远处的土坡:“肉包该不会真跑那去了吧。”
还是只小猫,又不会捕食,漫天黄土的食物也稀缺,夜里风又大,又冷,找不到它,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在外头了。
土坡经常有人去拾捡柴火,陆染举着灯笼沿着小道往上走,抵达山顶时隐约好似听到有小猫奶叫的声音。
风有些大,吹的树叶呼呼作响,她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担心,所以出现幻听。
她走到土坡的背风处竖着耳朵细细听着,似乎真是有小奶猫的叫声,循着声音找去,陆染在土坡的凹陷处看到了肉包。
它绕着树干钻来钻去,不停地叫,仔细看才发现它腿部被细绳给缠着了。
“你个小东西可真能跑。”陆染训斥着,把灯笼支在一旁,蹲下身子刚把肉包身上的绳子解开,脚踝处似乎有异动。
陆染反应过来,没来得及移开身子,整人就被拴着脚踝吊在了树上,脑袋朝下气血逆流,她整张憋的通红,绳子摇动,晃的两眼昏花。
都没缓和过来,后脑勺被人狠狠敲中,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甄大娘这会刚收拾好伙房,瞧着肉包回来绕着她嗷嗷叫着,以为是陆染已经将它找回,也没当回事,给它倒些剩饭,收拾着就回屋睡下。
宋池回来时已经是子夜时分,风轻了些许,夜却更凉了。
贾大爷先下马车,灯笼悬着,等着宋池下车后,看他手上拎着东西,笑道:“是给夫人带的吧,大人可真心疼夫人,晓得她不高兴,给她带吃的哄开心呢。”
宋池食盒里装的是糕点,绿豆糕,红豆糕,红枣糕都各装一些。
北阳关的人生活随意,在这根本吃不到京都那些精致的糕点,正好今日马正元过寿,自家的厨子是京都带来的,倒是能做漂亮的京都糕点。
宋池便让马正元厨房里的人另外做的份,给陆染带回来。
三郡主的事一时半会不能与她说清,估计要生气好些天,让她吃饱喝足才有那个力气跟他较劲。
宋池踱步朝寝屋过去,却见肉包蜷缩在门口睡着。
他眉头紧紧蹙起,手中的折扇暗然紧握,折扇抵着门扇轻轻一推,门开了。
借着照进屋里透亮的月色,他清楚地看到,屋里果然是空的。
回头冲着甄大娘屋子的方向,冷声喊话:“甄大娘!”
甄大娘睡的正香,呼噜震天响,梦里恍惚听到有人喊她,一个激灵醒过来,怔怔盯着漆黑的屋顶失神。
贾大爷进屋,点起烛火催促:“你快些去,大人喊你呢。”
“大人喊我?”甄大娘急忙翻身下床,披上件衣裳:“这般晚了,喊我作甚?”
贾大爷也不知,不过听宋池的口气似乎不大对劲:“你得瞧瞧去才知道。”推搡着甄大娘,他后面也跟着。
甄大娘连连打着呵欠,走至宋池跟前,对上宋池冷厉的眼眸,吓的瞬间低下头去:“大人,您请吩咐。”
“夫人呢?”声音虽轻,却翻卷着刺骨的寒意。
“夫人…”甄大娘不知如何作答,悄悄扭着脑袋朝屋里看去,竟然,屋里竟然没人,是空的。
“这,这…”甄大娘乱了,来自宋池的恐惧夹着对陆染的担心:“晚饭后说好的去找狸猫,怎么是猫回来了,人没回来呢。”
甄大娘带着哭腔,自责地狠狠朝自己脸颊煽去:“都怪我这老太婆粗心大意。”
宋池没有心思在这去深究谁对谁错,手中的食盒塞贾大爷手里,一把夺过灯笼,迈着凌然的大步往外走去。
王梦湘听着声音起来,担心地问道:“甄大娘,怎么回事?我嫂子出什么事了吗?”
甄大娘断断续续地说着:“夫人,夫人出去找猫,猫回来了,人却没回来。”
“此刻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找人去吧。这天寒地冻的,夫人那身板若是在外熬一夜,得要冻坏。”
王梦湘回屋穿好衣裳也要去找,宋自成也跟着。
四个人从驿站出来,兵分两路。
此时宋池已抵达关口,夜风吹拂着他月白的直身而翻卷如云,幽深的墨眸凝视着关外一片漆黑,清俊的面容寒意四溢。
只要陆染没出这个关口,他便就放心。
步子方是停下,城楼上便有个身影纵身跃下,抱着双拳跪在跟前:“寒武拜见大人。”
“入夜后可曾有人出过关口?”
寒武脑袋低垂些许,小声道:“曾有一妇人推着板车出去。”
他当时以为是哪家穷苦人家办丧,欲推到关外安葬,所以根本没细查,此刻宋池半夜寻来,很明显出事了。八壹中文網
话音落下,迎面被宋池狠狠扇来一记耳光。
“属下该死!”寒武垂下头:“属下这就派人去追。”
“追?你如何追?关外漫天黄沙,不分南北东西,如何追?!”
挑眸再次看向关外的一片漆黑,冷声道:“立刻派人守住所有的水源,但凡有人靠近,无论男女一律拿下。”
“是!”寒武领命,瞬间又消失在夜色里。
宋池依然笔挺而立在原地,月光晕染,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月色朦胧,俊冷绝美的五官有些模糊,唯有那幽深的墨眸凝着冷锐的锋芒,他注视着关外,一眼不眨。
良久才是转身回驿站,进屋时发现搁在安卓上的书信,字迹歪扭,很是陌生。
宋池快速地拆启信封,里面仅有短短两行字:“欲救陆染,三日内即刻与周瑞乔成亲。”
书信缓缓放下,宋池脑海里一遍遍过着最有可能带走陆染的人,逼迫他与三郡主成亲的,不会是宋秉谦的人。
而周成庆生性自大,自认自己想讨好他,所以不可能会用此番手段。
会是谁?难道于修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