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武静静跪了片刻,看宋池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仰头看宋池一眼,有些犹豫,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要再给宋池希望。
燃起的希望再变成绝望,那是二次的伤害。
可那也瞒不住宋池的,他早晚会知道。
“大人,属下曾听过当年镇祁王在北阳关地下建不少纵横交错的暗道,那女人也交代夫人被藏在洞里,有没有可能通过暗道可以找到夫人。”
宋池闻言,回身看着寒武,不管他此言是真是假,只要有机会救出陆染,他都不会放过。
摘下头上的帷帽丢给寒武,宋池疾步下城楼,直直本周青杭的茶坊去。
周青杭没睡,入夜时他偷偷去跟贾大爷打听过,陆染还未找到,他担心的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若是陆染落入于修手中,那定是凶多吉少。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周青杭有些惊喜,他抱着希望点起烛火起身,开门却见一身寒意立在门外的宋池。
周青杭嘴角动了动,勉强扯出些笑意。
“大人,这般晚了,老身这可是不卖茶水了。”
宋池拨开门扇进到堂前,等着周青杭关门后才道:“听闻当年镇祁王在地下修建了不少暗道?”
他不想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想必你也知道陆染失踪的消息,她此刻被困在平阳湖旁的山洞里生死未卜,你能找到她的对吗?”
摇曳的烛火照着周青杭那张干瘦的脸,他迎视着宋池,平静道:“镇祁王当年所建有暗道不假,可大人想想祁王爷已经离世十几年,暗道定早已是崩塌溃败。”
“你的意思是,陆染人救不了?”宋池冷声问,藏于宽袖的手暗握成拳。
周青杭孑然一身,若是不怕死,那任何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生死有命,只是个女人罢,若是真死了,大人再寻便是。”
周青杭语气轻松,用铁丝把烛芯挑起,让屋内更明亮些,这才在宋池对面落座:“大人定是会觉得我说这般的话没有情义。”
“老身确实如此,若是有情义,为何撇下大好的功利不要,宁愿留在这漫天黄沙的鬼地方?无情无义,无欲无求,这才是为人的根本。”
宋池不说话,只是眯着眼打量着周青杭,很明显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戒备,这与上回过来同他谈话时的态度判若两人。
“既然周老伯都这般开口,那我也只能作罢,尽人事看天命。”
宋池拂袖起身,迈着大步走出茶坊,走出一段距离才冷声吩咐着寒武:“此刻开始安排人紧紧盯着这茶坊。”
“是。”寒武领命,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宋池再回头,茶坊的大门紧闭,屋内的烛火已经熄灭。
周青杭缓和片刻,猜着宋池已走远,这才拿上火折子背上水馕,手中的绳索一头捆在树干上,另一头抛进院子角落旁的枯井去。
枯井的底部有三条暗道,照着宋池所说的平阳湖,他走的是最左边的暗道。
吹亮的火折子将暗道照的清楚,周青杭又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他不确定陆染是真的在暗道里,还是这只是宋池编造出来的‘诱饵’,不管是什么,他都要亲自去确认。
若是陆染真的因此出事,他这后辈子定都不得安生。
周青杭担忧不已,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些许,就在暗道的尽头,他仿佛看到个人影缩在角落那。
“陆姑娘…”他喊一声,小心翼翼。
暗道内没人应声,仅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周青杭又吹亮另一根火折子,小心翼翼靠近,当微弱的亮光照清陆染的面容时,周青杭的心瞬间凉下半截。
火折子插在暗道的缝隙中,周青杭蹲下身子扯开陆染嘴上的破布,手忙脚乱地再解掉绳子:“孩子,孩子,你不能有事啊,你若是出事,我这老骨头下了黄泉如何跟你父亲交代。”
周青杭慌乱地轻拍着陆染毫无生气的小脸,她软趴趴的,没有一丝回应。
想起身上带着的水馕,赶忙拧开,往陆染嘴边灌下去些许,弯腰将她背起来。
周青杭好不容易把陆染背回茶坊,将她安置在小屋子里,将她身子垫高,赶紧给她继续喂水。
陆染只觉得喉咙凉凉的,口腔泛着甜意。
她这是在喝的孟婆汤吗?
不知道,总之是挺好喝的,她咽下去,一口又一口。
周青杭悬着的心算是平复下来,能喝下去水,便是死不了。
“你可是陆镇广的女儿,不能这般容易被打败,当年我跟你父亲被困,可是啃了三天三夜的木头活过来的。”
陆染昏昏沉沉,耳边有个苍老的声音一直聒噪地说个不停,她努力地掀开厚重的眼皮,入目的是张和蔼的脸。
干裂的唇瓣动了动,她道:“周伯伯…”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见到的是周青杭。
“欸,伯伯在,你告诉伯伯,你哪不舒服。”
陆染说不上话,再次闭上眼,缓过半个时辰,喝进去的水流过五脏六腑,整个人才是有些生气。
她睁开眼环顾一圈这简陋的小屋子,不是在驿站,所以是周青杭救了她。
“周伯伯,你如何知道我在山洞里?”
“此番说来话长,你先歇着,我去给你弄些药汤跟稀粥,什么事待你恢复再说。”
周青杭把水放在旁边,起身到伙房去忙活。
陆染喝光碗里的水,又恍惚地睡过去,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院子的公鸡时不时扯着嗓门喔喔直叫。
陆染盯着屋顶上蜘蛛结的新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还是活过来了。
古言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勉强撑着身子下地,陆染眼前一片黑,险些再次跌倒,她饿的心慌,走路都摇摇摆摆。
周青杭在院子劈柴,听着房门嘎吱推开,回头见着陆染欲推门出来,赶忙过去搀着:“你刚刚醒来,身体虚,在床上躺着就是。”
陆染被扶着坐回板床上,周青杭给她把熬好的粥端来:“这是骨头粥,一会再喝点补气益血的药汤,就没事了。”
骨头粥是温的,特别的香甜浓稠,陆染三两下喝进去半碗。
周青杭坐在矮凳那,轻轻叹气:“我早该认你的。”
陆染不解,抬头望着他:“周伯伯此话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