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自然不知道谁给他把药换了，陆染当然也不会说。

只是那日他下朝回来，陆染让奶娘把宋锦跟宋城抱下去，很多人都不知道宋池家这几个孩子为什么名字都这么奇怪。

只有把这一家子人名字凑一起，就会发现，宋池集合了金木水火土。

宋凝才是宋池正儿八经去想的名字，叫凝。

凝聚了他与陆染的心与血，才生出了这么个惹人疼爱的小陆染，其他的哥哥弟弟充其量凑个数。

宋池刚刚坐下，就听陆染说：“央红要嫁人了，下个月初八。”

今天已经是二十五，下个月初八就成亲，好突然。

不过总不能让央红守着陆染到老：“问的哪户人家？”他随口问一句，他的眼里除了朝廷的事就是陆染，还有一点分给宋凝。

偶尔回来会跟陆染说宋凝又重了，宋凝又长高了，宋凝会写字了。

陆染看他只能摇头叹息，他连他儿子都不留意，还能指望他留意寒武吗？

“嫁的寒武，你准备好随礼就是。”

宋池一愣，以为是听错的去：“你说嫁给谁？寒武，哪个寒武？”

“就天天跟你屁股后面那个寒武！”

宋池才反应过来，寒武是个男人，还是个老大不小的男人了。

“哦，挺好。”他没过多的话，反正跟他关系不多。

陆染还想跟他说些央红跟寒武的趣事，听他这口气，兴致都没了。

屋子安静一会，他又突然主动问：“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他想，可别是陆染硬把央红塞过去的。

“我没问央红，上回跟你闹不愉快，我去央红那屋里睡才发现。”

那天夜里，她睡央红床上，央红睡地上，才是吹熄烛火，就听着有人在敲门，敲的很有规律，像是什么暗号。

陆染扭头看着屋子外面，有个高大的黑影，她看央红一眼：“谁呢，这时候敲你屋门。”

央红翻个身，咕咕哝哝：“敲，敲错了吧。”

陆染没当回事，翻身继续睡，反正他相信不会是宋池，宋池有那耐心敲门，早就破门进来了。

敲门声音断了一会，又继续。

明显就不是敲错门，陆染爬起来，唰的拉开屋内，一个黑色的身影钻进来，看看坐在地上被褥的央红，又回头看看开门的陆染。

这时陆染才认出来是谁：“寒武，你可以啊。”陆染在笑，丝毫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

两个人都低着头，像是做贼不敢说话。

“怎么这表情，我又没责怪你们。”

“大少夫人，我们这样偷偷见面也不到五次。”央红低头解释，她好几次都不想让寒武进来，可他就是拼命敲门，担心隔壁的被他惊醒，才是开门。

陆染是真料不到这两人走到一起，当初看央红跟王道勤两人隔三差五斗嘴，想过给她跟王道勤牵线来着。

没想到她跟寒武竟然是有自己的姻缘。

“寒武，你先回去吧，这两日央红是我的。”

寒武如获大赦，赶紧跑，央红也低头不说话，她宁愿陆染打她或骂她，作为大丫鬟，她带头行为不端，真是不应该。

“你怎么跪起来了，我又没责怪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要找个人嫁了。”

央红小声小气地：“人家娶不娶我还不一定呢。”

“他倒是敢不娶，门都敲了，不娶你，我让宋池打断他腿。”

央红这下知道着急了：“大少夫人，这不全是寒武的错，要打，央红的也打吧。”

“看看你，都没嫁人呢，就给护着，我谁也不打，等个好时日把你们的好事给办了。”

陆染打算入夏就办这事，可惜后来碰上央红的爹去世，这事又耽搁了好几年。

不过寒武也是那重情义的人，也能等她这几年。

王道勤是在她生宋焱那年成亲的，娶的是工部侍郎的小女儿。

他从来不否认他曾对央红心动过，那种粗野女孩，嘴上不饶人，做事井井有条，干脆利索，若他只是个普通的百姓，他定是会毫不犹豫地娶她为妻。

他不比寒武，他出身苦，知道必须往上爬才有出头日。

央红是个丫鬟，纵使能把府内的庶务收拾再好，也不适合他王道勤。

所以那段时间纵使他因为央红挠心抓肝的也依然忍下来。

他与央红那些小情绪，还没萌生就被扼杀了。

寒武对央红什么时候有感情不知道，反正女人里，他接触最多的除了陆染就是央红，他自然没那个胆子去打陆染主意。

剩下的就是央红，央红跟王道勤扯不清理还乱那会，总是一个人坐在自己屋子前面默默落泪。

寒武不会哄人，就拿着长剑跟央红说，我给你舞一套箭法吧。

央红心里骂他个傻大个，哪个女人会喜欢看这些。

她站起来就走，寒武扯着不让：“你跟我学啊，回头你可以保护大少夫人。”

央红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两人约着夜里习武，后来就有了寒武大半夜去敲门这一出。

王道勤也曾带着自己的夫人来拜见过陆染，本本分分的小姐，谈不上美，算的上清秀，坐在屋里跟她说话时也是柔声柔气的。

跟在王道勤身边，总是在他身后保持三步的距离，不并肩，也不超越。

那些规矩是根深蒂固长在心眼里的。

陆染想着跟这种女人生活好累，像是个提线木偶，没有一点生活的气息。

央红出嫁那日王道勤没去，但是随礼了。

寒武一身吉服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笑的合不拢嘴。

这么个孑然一身的人，成亲那日，二十桌的酒席，愣是坐不下前来道贺的宾客，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宋池的面来的。

寒武生出来就是个小偷小摸的人，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宋池却让他坐上了户部侍郎的位置。

不仅仅当了官，有自己的府邸。

寒武知道这些都是宋池给予的，所以入朝为官后，他冠了宋姓，人都叫他小宋大人。

他叫宋寒武，宋池的宋。

拜堂时，他让宋池与陆染坐高堂，一个是救他寒武的人，一个是救她央红的人，是恩人，更是情不可分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