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真的来啦。”范添添带着众人刚到村口,整个屯子里的人都已经排列整齐站在路口处等着迎接她,蒋友全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顶狗皮帽子戴在头顶上,厚重的棉衣穿在身上臃肿不堪,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自豪,范添添是他请回来的,自己的小女儿还被主子留在城里做丫鬟,蒋友全活了三四十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美过。
“谢少爷!”眼见范添添的脚步近了,蒋友全扬声高喝,嗓音嘹亮高亢,身后的二十几口子人跟着他一起跪了下去。
“谢少爷救命之恩,依龙屯父老永记少爷恩情,世代不敢忘。”
这话一听就是事先排练好的,可是谁又会去在意这一点呢,北方冬天的夜晚来的早,白日里温暖的太阳现在已经看不见全貌,只剩下一片光晕还残留的地平线上,照在皑皑的白雪上面,橙黄如橘。
神圣和庄严不仅仅是因为敬仰和尊敬,还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没有比这个环境和气氛更加适合神圣这两个字的了,因为范添添发现不管是跪在她脚下的依龙屯民众还是站在她身后的众人,眼神里都被肃穆和尊敬给填满了,肃穆是因为大自然赋予的环境,尊敬是留给她的。
司马措脸色平静可是眼睛里却写满了震撼,他虽然是将军之子,可是司马南一直领兵在外以至于司马措根本就没有机会见识到被群人尊敬的庄严。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依龙屯人眼中的虔诚和感激激发了他体内属于司马家世代为将领兵沙场的豪气,也让他明白了人多力量大这句话。
范添添站在雪地上良久没有说话,整片天地此时都是及其安静的,耳朵里甚至可以清楚地辨析树枝被大雪压断的声音。范添添可不知道司马措心中的百转千回,更不可能想到这一次依龙屯之行将会让司马措变成一个怎样的人,她也知道自己静默的有点长了,可是到底要说什么怎么说,真让人头大。
范添添会杀人会接生,更会满嘴吐脏话,可是面对这样一群朴实的人,她的心里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归根到底在她的心里并没有把这些人当成自己的附属品,受了二十几年现代教育的大脑里此时全都是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要不然说什么?“依龙屯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你们既然是我范家的人,那就要记住,饿了要吃饭、冷了要穿衣、病了要吃药。就像你们经营庄稼一样,春种秋收夏除草,在该干什么的时候做什么事,老天爷也会庇护你们的。你们替我做事其实也是在为你们自己做事,以后每年秋天留够每家每户一年的口粮再把剩余的上缴,种水稻吃大米种小麦吃白面,只要耕耘就会有收获。除此之外,我只有一点要求,忠诚,对我绝对的忠诚。不要试图在这一点上以身试法,因为你们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因为我是绝不会姑息任何一个人的。
范添添的话不仅是说给跪在地上的蒋友全等人,也是说给司马措手下的几十号人听的。你们选择归属我,我不会不仅不是一个吝啬的主子,相反还会非常的护内,试问当今世上哪有主家会让种地的农民吃大米白面的,更没听说过要留够一年的口粮再上交粮食,范添添的这些话对他们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除了震惊就是震惊。
可是范添添也把自己的要求很明确地提出来了,忠诚,一颗忠心换所有,狼心狗肺命不留,对于依龙屯的这些人来说范添添的承诺已经是他们一辈子不敢想的奢望,而用来换取这些的忠诚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嘛,所以他们除了一个劲的往地上磕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被天上掉馅饼砸中的晕乎喜悦。
袁成杰这些司马措的手下,在范添添刚开始说话时还是站着,此时也已经全部跪了下去,范添添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已经见识过了,答应你的事就会全力而为,比如就司马措;触犯她的底线,毫不留情,比如击杀王大军。
“都起来,在跪下去天都黑了。该干什么干什么,我都一天没吃口冒热气的饭了,蒋大叔你想让我饿着肚子睡觉吗?”眼见自己的话收到了预期的效果,范添添一挥衣袖示意所有人起身。
“少爷发话了,都快起来吧,赶快回家做饭,让少爷也尝一尝咱们依龙屯的饭菜。沈狗子,让你媳妇把你家的几间空房子赶紧收拾出来烧热乎了,城里的兄弟们等着住呢。孙二……。”蒋友全率先站起身,大手一挥就开始给各家各户安排工作。
人群呼啦啦地站起来,浩浩荡荡往屯里走,范添添和司马措等人被迎进了蒋友全的家里。
一圈木篱笆围住四间土坯房和一个干净的小院,蒋友全的老婆蒋大婶跑在几个人的最前面先打开了房门把范添添等人接进了自家最干净明亮的一间房内。
土坯房、泥土地、屋顶也是黑乎乎拌着稻杆的泥抹的。炕上铺的是一片用高粱杆编制而成的炕席,一床被褥整齐地码在炕梢,灰白色的补丁摞补丁下依稀可辨几片本来的红色,看来这应该是两个人结婚时的喜被。
“蒋大叔,我看旁边就是依龙山,山上到处都是木材,怎么咱们屯子里都是土坯房呢,土房虽说比木头房子保暖可是用木头做房顶还是可以的么,难道依龙山是有主的不让人上?”青云见范添添一路走过来几次注视着依龙山,进屋之后又不动神色的观察屋里的摆设,不等主子发话就率先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唉,青云小哥,你是有所不知啊。那山倒是没有主,可是我们这些人是有主的呀,原来的主家规定我们上山可以,砍木头不行。砍的木头、打的猎物、采的蘑菇都要上缴,就是家家户户这房子也是赶在农闲的时候夜里才盖起来的,管家说我们有时间就要多给主家干活,不能中……中饱私囊。”
“噗……”范添添正接过蒋大婶战战兢兢端过来的一碗热水一脸享受地喝着,蒋大叔的话还没有说完她一口水就喷了出去,连带着碗里的水也洒了一地。世上竟然还有这样奇葩的主子,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