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程叔给大夫结了账又亲自赶车把人送回家后自己顺路去给范添添抓药,这边赵骁继续在范添添的床头守着,就在青柠刚给自己裹了一面披风准备继续站在门外听候召唤的时候,赵骁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出来,青柠以为范添添醒了了,急匆匆地就想进屋,赵骁却示意她动作轻一点。
难道二少爷没醒?那大少爷怎么舍得出来呢?青柠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向赵骁,却发现他竟然去了厨房的方向。
厨房?大少爷莫非是饿了?看看日影,约莫着再有一会儿也该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家里的两个小主子从来都是远庖厨的,大少爷不可能是去厨房给自己找吃的,一定是听了大夫的话去厨房给刘妈妈交代二少爷的晚饭去了。
嗯,肯定是这样的,别看大少爷平时冷面冷眼的,其实对二少爷好着呢。青柠脸上恍然,解下厚重的披风拿在手中,话说二少爷也该醒了吧。
范添添这一觉睡得很乏很累却并不沉,她对于自己倒下去的时候有意识,对于青橙青柠给她洗澡这件事也有模糊的概念,甚至到后来男大夫替她诊脉的时候她也恍惚有感觉,直到耳边彻底安静下来,范添添才真正的睡着了。
还是那个回家的梦,干爹依旧在厨房忙碌,而她也先一步坐在桌子上吃上了她的鱼香茄子、油焖大虾,只是等她想招呼干爹也快点过来吃的时候,发现场景又变换了,刚才还装满红澄澄的大虾的盘子里空空如也,厨房也没有了干爹的影子,锅碗瓢盆干干净净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慌乱、奔走、呼喊,直到她从梦中醒过来,才发觉自己嘴角缀着一颗思念的清泪。
巫启贤唱《人生如梦》
当我开始活的像一阵风
在人间不停的吹送
走过了春夏卷过了秋冬
用看戏的眼看待繁华梦
渐渐我发觉人生就像梦
像蝴蝶穿越了时空
有多少真实有几分朦胧
有苦有乐有笑有痛
人皆寻梦梦里不分西东
醒在红尘中醉在红尘中
何不从容容入梦。
人生就像梦,像蝴蝶穿越时空,范添添不知道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巫当年唱这首歌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心情,可她听干爹哼了那么多遍甚至可以背下歌词今天却是第一次觉得这歌写得好,像蝴蝶穿越时空,如果她是蝴蝶又是来自哪里的一只蝴蝶呢?会像南美洲那只随意煽动一下翅膀就引发亚洲一场台风反应蝴蝶吗?还是一只生就生死就死从来都没有人注意过的蝴蝶呢?她死了,干爹怎么样了?过的好还是不好,难道自己真的仅仅是因为太过思念而频繁梦见他还是出了什么事呢?
多少真实几分朦胧,范添添觉得自己的头好疼,像要裂开了一样,用力抽了两下鼻子,鼻孔被堵得严严实实,一丝空气都进不来,舌头舔了舔上嘴唇,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是微张着嘴呼吸的,妈了个吧的,竟然感冒了!
“二少爷,您醒了?”青柠坐在床前一张矮凳上守着范添添,突然发现她家少爷用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忙站起身问道。
“嗯,给我来杯水,要凉一点儿的,嗓子要冒烟儿了。”范添添把眼睛睁开、闭上、再睁开,叹了一口气后慢吞吞地吩咐青柠。
两只胳膊酸软无力,范添添试着用胳膊肘拄着床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无奈效果并不好,只得放弃了挣扎重新躺回去等着青柠过来帮忙。
转身倒好水,青柠上前把范添添小心地扶起来,又把枕头放在她的身后让她倚着,这才从桌子上端过自己刚倒好的水送到范添添的嘴前。
“不用,我自己能行。”范添添从青柠手中接过水杯,把比翼青花的白瓷杯沿放在嘴边,像牛饮水一样一饮而下,咕咚咕咚两三口就喝完了,手捧着茶杯一顿猛咳。
“二少爷,二少爷,您没事吧?”眼见自家少爷都把杯底朝天了青柠正想问需不需要再续一杯,没想到范添添就咳嗽的惊天动地,气喘吁吁。
“没、没事,不是让你给我到杯凉点的吗,怎么是温的?”范添添把水杯放回青柠的手中,张着嘴呼呼喘粗气。
“对不起,是奴婢的错,奴婢听大夫说您的身体不能沾凉的东西,所以就自作主张给您倒了一杯温水,对不起,奴婢错了。”
“行了行了,好好说话,你知道我最瞧不上这个样子,别动不动就该死该活的,命是你自己的,谁也不能轻易拿去。”眼看青柠就要跪地认错,范添添赶紧阻止。
“我又没有怪你,我只是想喝凉的问你有没有,看把你吓成什么样了,你以后要是再这样我就不要你了,我范添添身边的丫头不说不矜不伐最起码也得不卑不亢啊。记住我说的话,下次再犯我就真的把你换了。”
“再说了,我咳嗽也不是因为你,是我鼻子不通气用嘴喝水当然会憋得难受了,不信你找团棉花把鼻子堵上再喝一杯水,看你咳嗽不咳嗽,一点观察力都没有。我又不是暴君整天打你们杀你们,你脑袋也没系在裤腰带上,别一点小事就怕的要死,做事的时候要耐心细致,遇到事情了要冷静,只有判断正确才能顺利解决问题。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大夫,是什么人,给我看病了?”
“我也不知道姓什么,是程叔请回来的大夫,年纪不大没有白胡子,长得挺白净穿的也干净就是旧了点。”经刚才范添添那么一说,青柠胆子大起来,说话的语气也轻松。
“哈!你见过的大夫都有白胡子?”范添添被青柠的话逗笑了,扬脸又问。
“我也没见过几个大夫,不过以前我们家附近药店的大夫都是老头子白胡子高帽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学徒子,我就以为大夫都是那个样子呢。”见范添添因为自己的话笑,青柠神情越发自然。
“你家是哪里的?”
“惠阳。”
“哪个惠阳?”范添添来了兴致,不知道青柠口中的惠阳是不是自己熟知的那个惠阳。
“我也不知道,我家是在乡下,我就记得我爹曾教我背过“半城山色半城湖”,至于其他的我就记不得了。”青柠黯然地摇了摇头,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青柠的父亲是一个落魄的书生,家中就这么一个女儿,夫妻俩当心肝一样疼爱,不成想那一年父亲进京赶考,家乡水患,母亲为了救她被大水冲走,而把她放在洗澡的木盆里顺着海边飘走,最后在一自己也不知道的城镇被人捡到而后又卖了好几次。那一年青柠五岁,她只牢牢记得父亲教给她的这句诗,连父母亲的容貌都没有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