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雪漫漫,严寒中永不凋零的松柏也穿上了洁白的衣。
裴景晏着人在永安苑种了几株红梅,清晨,婢子静悄悄地扫去红梅上的雪。
红艳艳的梅花开在一片洁白的院子里,煞是好看。
时而有洒扫的婢子经过,时而有送膳的婢子经过,静悄悄,慢悠悠。
大雪不管不顾地落下,雪地上未曾留下脚印与痕迹。
冬日清晨,四周静谧,雪花密密,天地寂寥。
不同于院子里的寂寥与寒意,屋内暖意缭绕,仿若初春。
姚宝珠刚梳洗好,身着月白色寝衣慵懒地坐在梳妆镜前,镜子里的美人儿似乎还没睡醒,一头柔顺的长发铺在身后,平添了几分岁岁月静好的意境。
这时,姚宝珠从镜子里看见来人,笑着转身:“殿下今日起得好早!“
“昨日的公文尚未处理完。”裴景晏走到梳妆台前,扫了一眼,却没见那铃铛步摇,“步摇呢?不喜欢?”
“殿下送的,怎会不喜欢?更何况那步摇新奇有趣,珍藏还来不及。”
姚宝珠拉开匣子的倒数第二层,一只步摇静静地躺在黑色绒布上,衬得更加奢靡华丽。
裴景晏拿起步摇,在宝珠发上比划了几下,满意地颔首:“今日戴这只。”
“这只?”姚宝珠心里升起一阵欢喜,面上却装作无知,“会不会太显眼了。”
“这只衬你。”
“那听殿下的。”宝珠微微仰头,轻轻环住裴景晏的腰。
姚宝珠依赖的模样总是叫裴景晏爱不释手。
轻抚眼前的青丝,转而又拍了拍姚宝珠的脑袋,裴景晏笑着说:“出来用早膳了。”
两人手牵手走出了内室,姚宝珠入东宫也有两个月了,两人却依旧如胶似漆,甚至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太子殿下大婚已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别说是宋侧妃之流,就连太子妃林若春都未得裴景晏的临幸。
姚宝珠是铁了心要独占裴景晏,更何况裴景晏也未曾有过异议,配合得很。
太子宠妾独占太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雪下得这样大,积雪又厚,幸亏今日小年殿下不用上朝。”姚宝珠感叹道,小口小口地喝着参粥,像只冬日里的小猫,慵懒又惬意。
看着她,裴景晏平白无故地多用了碗粥。
“孤午前要去宫里请安。”
“殿下还要出门?那可要拭剑小心伺候着。”姚宝珠好似又想到了什么,问:“带着林若春一起?”
“嗯。”
观察了这一个月,裴景晏似乎不是沉溺于美色之人,除了在她这里,对其他女人也没什么心思。
就连姚宝珠最开始担心的宋良娣,裴景晏只那日多看了她一眼,此后再无动静。
姚宝珠倒是逐渐放心了。
“那殿下早去早回。”
“用过午膳就回。”
既然现在改变不了林若春是太子妃的事实,姚宝珠便时不时地在裴景晏面前刷存在感,“我也想和殿下一起进宫呢,想来都没有机会同皇后娘娘亲近,她可是殿下的母亲啊……”
“会有那一天的。”
姚宝珠瞅了一眼他,这是暗示?
“既然殿下不在东宫用午膳,那我也出去一趟吧。”
“去哪?”裴景晏这一个月甚少见姚宝珠出门。
“去杜府看看素素。”
“雪天路难行,改天再去?”裴景晏倒不是不让姚宝珠出门,只是她娇气的很,要是摔了心疼的还是他。
“今天就去。”姚宝珠摇了摇头,神色郑重地说:“自打那日东宫宴席,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后来又被林若春中毒惊着了。”
裴景晏洗耳恭听。
“昨日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素素不对劲!”姚宝珠颇为内疚,自己那日被转移了注意力,明明隐约察觉有些不对劲,继续说:“才短短时日,她竟消瘦成那般,整个人看着也无精打采,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致来。”
“你若担心,就去看看,带着拭水,路上小心些。”
不用裴景晏说,姚宝珠现在干什么都带上拭水,拭水虽然有些一根筋,但是人狠话少,武功高强,办事利落。
重点是,拭水那日听了裴景晏的话,后来当真只衷心她一个人。
用过早膳后,二人又腻在一起说了会子话,眼见着雪下得小了些,便开始分头行动。
杜府离东宫有些距离,又加上雪地难行,堪堪半个时辰,马车才到了杜府门前。
姚宝珠递了门贴,先去拜见了杜母,才去了齐心素的院子。
观那杜母心宽体胖,笑容和蔼,倒不像是会磋磨人的婆母。
一只脚刚进院子,便见一男子气势汹汹、满脸不悦地大步走出来。
姚宝珠不识得他,他却认得姚宝珠。
“参见太子侧妃。”潦草作揖,也不等姚宝珠说话,便自顾地走了。
小梨轻声说:“这位就是齐姑娘的夫君,杜如江。”
“素素!”进了院子看见齐心素怅然若失的模样,姚宝珠不禁喊道。
“宝珠,你怎么来了?”姚宝珠来得意料之外,齐心素的异样全让姚宝珠看在了眼里。
“素素,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
“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屋。”
不对劲,齐心素真的很不对劲。
“还说没怎么,你上次东宫相见只不过才十几天,你又瘦了这许多。”
“许是冬日胃口不好的原因。”
“那你这整日恹恹的神情是怎么回事?”姚宝珠想起来刚才打过照面的男子,又问:“是不是姓杜的对你不好?”
姚宝珠自从见过赵流月的伤痕后,有些杯弓蛇影,急忙去拉扯齐心素的衣袖,见白净的皮肤上并无伤痕才松了一口气。
“他可有对你动手?”
“并未。”
“你舅母可有刁难你?”
“舅母待我极好。”
“后院女子不好相与?”
“几个姨娘倒也安分。”
“那你到底怎么了!”姚宝珠气闷,既然没有这些子腌臜事儿,齐心素到底怎么了?
“宝珠,我真的无事。”
姚宝珠认真地观察齐心素的状态,明明在说着话却也心不在焉,倒像是精神被掏空了一般,难不成是鬼附身了?
要说齐心素没事,姚宝珠自是万般不肯相信的。
除非,她自己不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