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已经西斜,街上人也不是太多,这个走得很慢的外来的人在城中心的大街上。他身上穿的粗布小而窄,好像根本不是他的,肩上背着个包袱,后腰还斜插一把刀,身子微倾着,脚步挪动艰难,似是每走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信阳城内经常会有带武器的人出现,大家都学会了躲着这些人走。又因为他戴着黑纱看不清面孔,大家更是远远地绕着他,生怕被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给沾上。
当然,世界上总有胆子大的,即使这个看似有病向人看不见脸还带着刀,还是有人想染指,比如说在这一带混吃混喝外带小偷小摸的尤氏兄弟。两个兄弟才正从一条小巷子拐过来,正好看一阵风就能吹倒的麻衣人。因为麻衣人两手空空,而且腰间鼓鼓的,一小截黑色的绳子露出出来,看起来像个装钱的袋子。
两个人挤眉弄眼商量一小会儿,然后推推搡搡地嚷嚷起来,“唉,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啊,挤什么挤。”说着,尤东把尤余推了一个趔趄,直向那个戴斗笠的黑衣人撞过来,然后正好撞在那个人的身上。
尤余连忙挪身道歉,“对不起啊大爷。”然后转身就要跑,可是下一刻,一只大手闪电般抓住他的胳膊,麻衣人的又一只已经握在了背后的刀柄上。
麻衣人的手摸上刀柄的一瞬间,他不再是垂死挣扎的骆驼,而是一只爆发的秃鹰,甚而周围路过的人不少惊叫出声,很多人都感觉到了渗人的寒意,那是与死亡交锋的感觉,是麻衣人身上散出来的浓浓的杀意。
刘萧震惊了,自问这闪电般的动作,自己无法做到,更别说对方已经病入膏肓。
尤余“啊”的一声惊叫,竟然不敢把到手的钱还回去。可是麻衣人握刀的手在这时停滞了。这时尤东迅速地朝麻衣人撞过来,也许是他为了救尤余用的劲儿很大,又或许是麻衣人真的很虚弱,竟然被尤东撞了一个大趔趄。尤东拉着尤余很快地跑开了。
但是这不种抢劫事件的结尾,刘萧示意唐进跟上去,唐进只好把东西暂时放在地上,然后朝尤氏兄弟追过去。
麻衣人站稳身子的时候,身上的杀意也渐渐散了去。他没有去追尤氏兄弟,也没有注意到跟过去的唐进,而是又慢慢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好像更吃力了。可是就是样的身子,让所人有都给他让开了路。人们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小声地议论着,只因为他突然的杀意。
包子也顾不上了,麻衣人走,刘萧就跟着他,直到唐进把钱要回来给了刘萧,这个人也只走了几十米远。唐进也很懂事,自己拎了大包小包跟着刘萧,也不说话也不问。
大概有一刻钟,麻衣人走到一家店前倚在门框上,沙哑地声音问道,“掌柜的,借问一下,这地方哪里有大夫?”
原来这个人是要找大夫!刘萧眼睛不停地转着,考虑着怎么请君入瓮。
掌柜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看这个男人实在是虚弱,登时动了恻隐之心,不过还是怕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传染症,离得远远地答道,“客官,从这条大街走过去,见了路口朝西拐,然后一直往前走,大概有三百步的样子,路南边有一家‘保安堂’,你去那里看看吧,不过天快黑了,你得快些才行。”
“多谢。”男人说着,声音弱不可闻。
男人又慢慢向着挪动脚步,他每走一步都好像迈不动第二步,看得让人心焦,可是他却一直坚持地走着。
掌柜的一直看着他走,买东西的客人也看着他走,他每走一步都让人提心吊胆,怕他就此倒下,可是几个人看着他一直到在路口拐了弯,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吁——,这人真是,病这么重,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掌柜的唏嘘。
“是啊,不知道大夫能不能把他看好。”买东西的客人也说道。
刘萧在跟着他的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大眼睛时不时地盯在他的身上和手上。
戴黑纱斗笠的麻衣人终于来到了保安堂门前,不过可惜,保安堂已经关门了,麻衣人倚在门上只是喘着气,也看不见面孔和表情。
这时刘萧走过去,以大夫的口气问,“这位大哥可是要看病?”
天色很昏暗,光线不好,但是足够麻衣人看清前面站着的是一个小乞丐。
麻衣人微点一下头,说话时底气不足,“不错,小兄弟,请帮我找个大夫。”
刘萧微微一笑,很礼貌地道,“我就是。”
麻衣人身上一僵,仿佛连仅剩的呼吸也忘了。隔着黑巾盯着刘萧足有一分钟,竟然转身欲走,身子却在背对刘萧的时候慢慢倒了下去,斗笠也掉在一边,露出了一张冷酷帅气但是带着黑紫气色的男人的脸,看他年纪也就二十七八岁。
刘萧见男人看她一阵转身就走,心里早就有气,这时上去就踢他一脚骂道,“怎么,看不起你小爷么?不长眼的东西。”又愤愤两声踢了男人一脚骂道,“活该你倒霉。”
唐进十分同情地看着那个倒在地上已经晕死过去的麻衣人,弱弱地问刘萧道,“那个,老大,咱们要招惹这个病鬼么?”
不能救他,也不至于再落井下石吧?唐进十分有良心地想着。
刘萧哼了一声道,“这个病鬼看不起天下第二神医,就该挨揍,怎么,你想替他挨两下么?”刘萧斜睨唐进。
唐进忙赔笑,“大哥说得对,是我说错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问刘萧道,“不过大哥,这个病鬼什么时候说看不起天下第二神医,我怎么没听见。”
刘萧揪揪小鼻子,嫌弃地说道,“听见我是大夫转身就走,不是嫌弃是什么?”
刘萧说着不解气,上前又踢麻衣人一脚,这才蹲下身,把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咦了一声,迅速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塞入麻衣人口中,脸上的怒气变成了疑惑,自语道,“好奇怪的脉像,好霸道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