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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在这一天谈了很久,祁苑说出了自己后续的计划,祁行之则告诉他一些皇城局势、可以合作的人以及需要小心的人。
或许是彼此还不熟悉,他们两人的相处只是一种一问一答的模式,全程几乎不带感情。 苏允棋果然在晚饭前赶了回来,他同时带回了一个消息,钟离池打胜仗了,大军休整几日就会回皇城。 饭后,院子里。 卫戈在树下摆了一张矮桌,四张蒲团。 祁行之手里拿着梅花簪摩挲。 “大军回皇城至少还需半个月,你们不如在钛州多待一段时间,到时再去皇城与太子相会。”“好,我听爹亲的。”
苏允棋将视线从手里的折扇抬出来,惊讶地看着祁苑:“阿苑你下山不就是为了回家吗?怎么这么快就要去皇城了?而且找表弟做什么?”
“我要去履行一个约定,我与她约好下山要去看她的。”
前世亲缘,今世相逢,既然避不开,那便顺从心意。 师父交待第三件事:赴约。 “是谁是谁?阿苑你可不能背着我交了其他朋友!”
“是钟离的妹妹,钟离芽。”
“哦~”苏允棋吐出意味深长的尾音,又一次声情并茂的表演,“久居深山的少年人,和无意闯入的女孩,他们共处一个月,离别时定下约定,我一定会来找你!”
表演即出即收,苏允棋恍然大悟:“难怪你要先与表弟汇合,原来是需要他搭线,放心!这个忙我苏允棋也帮定了!”
“只是去见一面罢了,我找钟离就行。”
“小苑。”
祁行之喊道。
“嗯?”“你平日都是这样称呼钟离池的?”
“是的,爹亲可是觉得这样不妥?”
“嗯,钟离是皇姓,你若是私下这样称呼他没什么问题,但在外人面前,这就是不敬。在皇城,一些细微的错误便有可能让你满盘皆输。”
“知道了,我以后会称呼殿下的。”
“哎呀~”苏允棋把折扇横在父子俩中间,“别这么严肃嘛!作为朋友,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要是有人敢动你,阿苑尽管来找我,我帮你收拾他!”
祁行之淡淡说道:“若是想动他的是龙椅上那人呢?”
“啊……啊这……我也会想办法保住阿苑的!叔父你信我!”
“凭你?”
祁行之甚至连正眼都不给苏允棋一个。
“……”苏允棋正想要辩驳,却在见到祁行之轻蔑的表情时,心中忽然就没了底气。 是啊,他有什么底气呢…… 且不说他既没武功,还没官职,就说他之前想拉祁苑进夺权的漩涡时也没考虑要护着阿苑。 “若我在皇城有难处时,我会来找你的。到那时,苏大哥可要记得帮我。”少年清澈的声音传入被失落笼罩的苏允棋耳中,后者看过去。 月光正落下,刚好倾泻在少年头上,朦胧的银白色勾勒出少年的轮廓,看起来就好像少年在发光。 真的是——太干净了。 干净得不像是凡人。 “我会的……”苏允棋觉得,这样美好的人不该来到这世间,他应该是属于红尘之外的,他应该是——仙。 “我会的!阿苑,我一定会帮你,无论你要做什么!”
他会的……这是他最亲的弟弟啊,是尚未出世就心心念念的弟弟啊! 他都已经快忘记了,他在小时候就已经承诺过,待阿苑弟弟出生,他会教他武功,陪他长大,要是有人敢欺负他,无论对方是谁,他都要打得对方家都找不到! 怎么时间一长,他就忘记了他的承诺?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还有能力履行吗? “你在纠结什么,我家小苑有自保能力,也无需你做什么?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别给他添麻烦就是。”
祁行之一声冷哼,苏允棋不出意外在他脸上看到了嫌弃的表情。 “小苑,让我检验一下你的武功。”
祁行之收起梅花簪,站起身,向卫戈伸手,后者直接把佩剑递过来。
“好。”月色下,院子里,两个人影持剑对招。 既是武学检验,两人都未动真气,只是以剑招切磋。 祁行之的剑招干脆利落、肆意潇洒,但又有一种规矩节制的感觉,未能大开大合。 祁苑的剑招都不能完全算是剑招,只是本能地挥舞着剑,毫无章法,若不是反应不错,早让祁行之把剑挑飞了。 祁行之明显看出了这一点,抬手行剑时也不再过多试探,而是带动祁苑的动作,纠正他的出招。 “哎,卫叔。”
苏允棋不动声色爬到卫戈身边坐下,“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父子相处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卫戈正认真看着这父子温馨对招的一幕,突然肩膀一重,顿了一下,倒也没把苏允棋推开。
“父子重逢不应该是:爹爹~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吗?”“……苏公子,你少看些话本子吧!”
“哎……也不知道他们还要打多久?”
“小公子剑招还差些火候,公子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其实阿苑的武功真的不弱,只是不善用剑而已。”
“公子自有他的用意。”
…… 这场剑术教导持续了两个时辰,苏允棋已经抵抗不住睡意,靠着卫戈肩膀睡着了。 此时,父子俩的局势逆转,祁苑一招剑风扫落叶,攻向祁行之双腿,后者踏地借力,轻功运转,险险避过这一招,同时腰部使力,上半身扭转,手中剑刃从侧面向祁苑胸口刺去。 祁苑抬剑便挡,剑刃在眼前擦出火花,再绕着剑一转,巧妙地化解这一招。随即,剑尖刺向祁行之胸膛。 祁行之身法无法及时变动,这一剑他避无可避,最终,剑尖停在了他胸前两寸。 “不愧是我儿,果真天赋极高。”
祁苑把剑收入鞘中:“我还是不善用剑。”
“无妨,这把剑只是象征身份,你只要会用我教你的剑招便好,那是君子阁独有的问心剑法。”
两人回到树下,就见卫戈还端正的坐在原地,而苏允棋则靠在他肩膀睡着了,身上还披了一件外衣。 祁行之脸色一黑:“你怎么让他在这里睡着?”
“苏公子一定要在这里等你们切磋完,我也没办法。”
“苏允棋!”
祁行之突然一声厉喝,苏允棋一个机灵从睡梦中惊醒,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一脸懵。 “叔、叔父?”
“你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回屋去!”
苏允棋完全无视祁行之的黑脸,还略带迷茫的问:“你们打完了吗?谁赢了?”
“与你无关,要睡回屋去睡!”
“哦……” 苏允棋没得到答案,有些气馁,但他不敢在祁行之面前胡搅蛮缠,因为这是比他爹还凶残的人。 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驱使他经过祁苑身边时顿住脚步,贱兮兮问了一句。 “阿苑你刚刚是不是赢了?”
见祁苑下意识点点头,苏允棋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回到了为他预留的房间。 “爹亲为何对苏大哥那般语气?”
祁苑早就想问了,在这半天的相处,祁行之看起来一直都是清冷平静的,对他的问题也是耐心解答,但对苏允棋却一直没好脸色。 苏允棋一走,祁行之便恢复了淡定的表情,缓缓说道:“他自小便顽劣,要是给他好脸色,他能把天都捅下来!行了,你也回去睡吧,明日一早还有事情。”
“是何事?”
“明日你便知道了。”
…… “见外祖父?”
祁苑刚起床,祁行之便来告诉他今日要去拜访外祖父。 “钛州城本就是你母亲的故乡,秦府老宅与我们只隔了一条街。昨日由于你刚回来,怕你太过劳累,便没有直接带你去。”
“那苏大哥和卫叔叔呢?”
“苏允棋已经先一步过去了,卫戈还有其他事要办。”
“好。”
两人收拾一番,便出了门。 早晨的街巷显然是冷冷清清的,祁行之顺手买了烧饼做早点。两人边走边吃慢慢悠悠就到了一座大门户前。 “这里便是你外祖父家了。”
秦府的气派是祁府远不能比的,甚至比边城的城主府都还要宏厚威严。 看得出他外祖父家家底不凡。 “是祁姑爷来了!”
门口的侍卫见了祁行之,热情地打着招呼,眼睛好奇地盯着祁行之身边的祁苑瞧。 “嗯。”
祁行之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不禁问道:“今日为何紧闭大门?”
“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府里不接外客,所以才把门关上了。”
侍卫好心解释道。
“我也是外人?”“哎哟,祁姑爷您说哪里话,您怎么会是外人呢?”
“那把门打开。”
“这可不行。”
无视掉祁行之探究的眼神,侍卫一只手指向了祁苑,说道:“今日这门只能让这位小公子开。”
听见这话,祁行之转头看了一眼祁苑,忽然了悟,明白了府里人的用意,心中有了些暖意,但他不动声色,道:“阿苑你来开门。”
祁苑还有些迷惑,但既然父亲让他来开,那他听话便是。 祁苑走到门前,这门看起来如此厚重,想必要用些力气吧。 他双手抬起,用力一推。 “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