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魏风眼看他今晚的书面工作很难再有进展,一看蒋宇倒是听话地进来了,就放下了笔。
“你那天告诉我把他安排在咱们这个院里,我觉得想法是不错的,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可能还是不太方便,这样,把宋轶的那个助理调回来,还是让汪辉去4号院常住,这样可以省去很多矛盾和麻烦。”
沈魏风回来的这两天已经充分感受到放个小人在眼皮子底下的心烦了,他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应对这样一个人,只希望尽快把这人撵滚蛋。
“可……”蒋宇想立刻反驳,不过他脑子到底反应够快,又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你怎么想的尽管说出来,有什么困难咱们可以想办法解决嘛。”
其实,沈魏风想不出来有什么障碍,弄得非得把个汪辉弄在一个院里,低头不见抬头见。
“嗨,你还是别管了!反正我觉得这货就得盯着点儿,放到4号院没人管,那还了得!”
蒋宇除了发现汪辉胆敢半夜往1号院跑,而且竟然大中午的就去搭讪小雯,这样的人物在他看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不管的。
“4号院里有我们的临时仓库,我要不是更担心这些文物的安全,我今晚就会让他搬过去。”
沈魏风点了蒋宇一下,意思是我也给你留脸了,赶紧把这货撵走了好清净。
蒋宇现在和沈魏风在一起时间长了,愈加了解沈魏风的脾气,知道这样的事情上若不是抖落出一点真金白银的干货来,他是没有办法拧得过沈魏风的。
沉默了一下,蒋宇又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决定能不全说就不全说,能掖着点就尽量不露出来。
“有个事你那天回来那么晚我就没说。”蒋宇咽了下口水,稳稳自己的心神,眼睛不停扫视着沈魏风的表情。
“就是你走的第二天,汪辉那兔崽子回来的当天晚上,我在院门口抽烟的时候,撞见他了。”
蒋宇觉得自己平时挤牙膏都比说这件事痛快。
沈魏风一言不发看着他,脸色还没变。
“你抽烟吗?”蒋宇实在太难受了,开始到处找烟。
沈魏风没说话,直接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没拆封的烟,丢给蒋宇。
蒋宇如获至宝一般,赶紧拆开,拿出一支来点燃。
猛吸了一口,他觉得如获了勇气一般,盯着沈魏风接着往下讲。
“当时他像是要出去,被我喊住了,毕竟已经那么晚了。”
蒋宇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舌头特别沉,跟打不了弯似的,1号院外的路灯底下那两个人的身影和鬼影子一般,在他脑海里一遍一遍重映着,关不掉也除不去,别提多影响心情。
蒋宇的手开始有点轻微的抖动,他自己并没注意,可沈魏风都看在了眼里。
“他要去哪儿?”
沈魏风终于开口了,蒋宇神经松快了一下,他堆上笑。
这人开口说话是好兆头,不吭声太吓人了。
“他能告诉我嘛。不过那么晚了他还能去哪里?无非就咱们这几个院子里来回窜呗。”
蒋宇觉得自己最后这一句最有水平,把该表达的意思都说完了,下剩就看沈魏风自己怎么领会了。
唯一有点担心的就是沈魏风若是疑心重了,要逼问自己,可该怎么跟他说出实情。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我怎么觉得你话没说完呢?”
果然,这样的说法是哄骗不了沈魏风的,他已经起了疑心。
“我看到他出去了呀,就这些。”
蒋宇坚定地守住自己话风的阵地,一步也不退。
“去哪了?”
沈魏风继续逼问。
“我哪儿知道呢?你看我跟这小子不打起来就不错了,到不了咱们这么推心置腹的程度。”
蒋宇开始耍滑头,沈魏风脸色变得阴晴难辨。
“蒋宇,你最好严肃一点。我现在在关心我们整个考古队的安全问题,这里面有人员安全,也有国家财产安全,你说话这样吞吞吐吐,最后造成了损失,是要负全部责任的。”
沈魏风自有他的一套工作方法,不管对事还是对人。
果然,蒋宇被吓得手里的烟都要掉了,眼神一阵飘忽。
“你别拿国家啊,财产啊什么的吓唬我!我就是,就是看他往村西头走了,能去哪儿你自己想吧。”
蒋宇被这么吓明显是要缴械投降了,沈魏风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村西头,从3号院出来的这条路,只要拐一个路口直走就是冯村的西头,是平日里大家进场必走的路,也是从1号院门前经过的那条路。
大晚上的,天寒地冻,一个男的不在自己屋里睡觉,跑到外面去,能有什么好事?!
“你再好好想想,别遗漏了什么?”沈魏风的眼睛里能飞出刀子来,蒋宇尽量不盯着他看。
“没了,就这些。所以我的意思是这小子得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扔出去迟早得给队里惹祸。”
蒋宇说到这里偷瞄了一眼沈魏风,发现这人阴沉着脸,手攥成拳头,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发白。
“那天晚上你没看见苏副队长吗?”
沈魏风终于发出了这个对于蒋宇来说最为可怕的问题。
可是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
蒋宇不知道这个怎么说才好,又抽出一支烟准备点着,被沈魏风一把把烟拿走,蒋宇空留夹着烟的手无处安放。
“我问你那晚见没见过苏筱晚?”
沈魏风的声调已经来势汹汹,压迫感极强。
蒋宇愁得挠了挠头发,长出了一口气。
“你回来那天晚上我见过苏副队长!”
“你!”
沈魏风“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可瞬间一腔怒火转成了惊惧然后变成了震惊,他又跌坐回椅子,重新看着蒋宇。
“你是说我回来那晚?”
蒋宇看着沈魏风那已经变得有些绝望的表情,实在于心难安。
“沈队,算了,应该是没有什么,过去了就过去了,咱们只要把眼前的麻烦看好,别再给他机会就行了。”
沈魏风好像没有听见蒋宇的话一样,脑子里盘桓的全是自己半夜回来时苏筱晚突然造访的每一个细节。
他意识到自己并非全然不知,其实每一个该注意的古怪他都记住了,只是这些古怪今晚被蒋宇的一番半吐半露的话穿成了一条线,明晃晃摆在眼前,特别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