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夜,看着张大国的两个队员此时都异常困倦,沈魏风和蒋宇到了以后直接让这两人去休息,让另外几个队员从屋里拉出张大国往外走。
此时的张大国也是垂头丧气,没了昨晚哀嚎的力气,灰着一张脸,耷拉着眼皮,被一边一个考古队的队员拉着,走得踉踉跄跄,好像马上要去的镇派出所,而是刑场。
外面阳光普照,虽说是一大早,可是太阳的热度不低,快走几步就会落一身汗,只有张大国此时心胆俱碎,只觉得腿脚哆嗦。
沈魏风站在大门口看着几个人从里面出来,经过一晚湮灭下去的火气不免又要窜起来,在一旁的蒋宇很了解他,特意看了他一眼,使了个眼色,沈魏风干脆直接拉开车门上了副驾。
眼不见心为净。
一般沈魏风不坐副驾,今天纯粹是为了避免和张大国一起挤在后面看着火起。
司机瞧着今天的情况不对,忍不住问:“队长,一会儿直接去镇派出所?”
“嗯,”沈魏风沉着脸看着前方的土路,想了想又跟司机道“等一会儿先去一下1号院,接上苏副队长。”
张大国的事蒋宇在昨晚就压了压,全队上下知道的人有限,司机也不清楚今天这具体是为了什么,只觉得情况非同往日,沈魏风脾气暴躁,一副要大动干戈的样子。
人都上了车,张大国被弄到了最后一排,蒋宇坐在最前面,坐直了跟沈魏风说着。
“要不,先把张大国送去,给警察看着,然后咱们再回来接苏副队长。不就是报个警吗?去了说明情况,人证都在,最多再验个伤,去趟医院,肯定来得及。要不着急这会儿苏副队长也上了这车,只怕心里不舒服。”
沈魏风沉吟了一下,点点头。
车子发动,慢慢开了出去,一路村子里都静悄悄的,似乎没人,直到车开到了大路口前,路上突然冲出来一群人。
沈魏风一下坐直了,看到外面车前站着的都是冯村的村民,而且基本都是男的,为首的是老村长和老猎户两个,所有人都一副来势汹汹的架势,根本不肯从路中间让开。
司机连续按了好几下喇叭,可是车前的人岿然不动。
蒋宇一看这情况就急了,拉开车门要下去理论,被沈魏风一下叫住。
“别急,我下去问问。”说着他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沈队长,张大国在你车上吗?”
首先发难的是老村长,不过脸上仍是挂着笑,和平日的样子差别不大。
“是。”沈魏风看着眼前的一群壮年男人,并不觉得自己此时人手不够,说话口气还是很硬。
“在就好说了,他爷爷特意来找我来了,他家现在就这么一个壮年劳力,请你们考古队放了他。”
老村长也不绕弯子,仗着身后一群人,软硬兼施地要人、保人。
“他昨晚对我们的外籍专家欲行不轨,我们不可能放了他,请你们把路让开。”沈魏风说这话时额上的青筋都在跳动,眼神异常犀利,没有一丝退缩的意思。
蒋宇这时也从车上下来,冲着老村长道:“老村长,这张大国太不是东西,禽兽不如,干这种事情,您就别费力护着他了,今天不把他送去局子里,早晚也要在你们村里祸害别家的良家妇女,这人留不得。”
“蒋组长,你这话就是偏袒你们自己人了,俺们村里十家妇女有五六家都在传你们那个女专家到处勾引人家的老汉,她说她被张大国怎么着了,能信?!”
这话一出口,沈魏风立刻怒目圆瞪,一双手攥紧了拳头,动静皆在一念之间。
蒋宇赶忙走到最前面,挡住沈魏风,拉着脸道:“我们沈队亲自救下了我们副队长,老村长,这事赖是赖不掉的,行了行了!咱们别在这儿扯皮了,不服气都来镇派出所围观,看看到底谁占理!来来来,让开!让开!”
蒋宇说着张开手臂开始轰人,又回头给沈魏风使眼色,意思是让他带着一车人赶紧先走。
可是不等老村长身后一群村民让开路,车上的张大国嚎了起来。
“爷爷!爷爷!”
老猎户在旁边看着越来越着急,一看老村长要败下阵来,自己一下冲到了车窗边,隔着窗户冲着里面的几个队员喊道:“放开!听见没有!你们这群后生是强盗?!”
看着张大国的到底是考古队的队员,也不是什么黑社会,这种场面有的人之前也见识过一两回,有的就是头一次遇到,多少有点怵,老猎户的为人是狡猾多于老实,活了一辈子,见过的人多了,里面的人心一浮动,他看得出来,于是更加来了劲。
“你们这几个后生,摁着俺孙子干什么,松开!松开!”
蒋宇一看这架势,赶忙走过来,一把拉开老猎户,不耐烦道:“老张头,我要不是看在你去年冬天还帮过我那么一次,我这会儿可要动手了,让开!”
最后这一声,蒋宇的嗓门提到了最高,声音之大,连两边小路上的院子里都听得清楚,老猎户到底还是心虚,当时就松了手。
然而,就在老猎户撒手的瞬间,人群里的一个村民不满地嚷嚷开了:“别让他们走!他们在咱们这儿挖坟掘墓的坏了咱们祖传的好风水,还没找他们赔钱呢!”
话音刚落,有几个早就心里痒痒的就一起叫起来:“对!赔钱!不赔钱别想出了咱们村!黄骑岭的好风水和龙脉都让他们给挖断了,不能饶了他们!”
一时间,路口乱做一团。
这边,1号院里,清晨的阳光生生被苏筱晚窗前的布帘子挡在了外面,只在窗子缝里挤进一丝半缕,直视会觉得灼眼。她昨晚被撕坏的t恤还在床前的椅子上,上面的尘土和血痕还历历如新,苏筱晚辗转难过了几乎一晚,天刚亮起来时,她才终于合上眼睛,陷入了短暂的梦境。
梦里,她又一次身回英国伦敦的家中,还是那阴雨连绵的天气,母亲站在院子里低声哭泣着,手里握着一封信。
那是父亲的死讯,也是她此后所有漂泊日子的开始,她和她的母亲仿佛一起沉入了深海,怎么呼救都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