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过后并没有晴天,天微微泛白的时候落了几点雨,全是泥水,然后雨也没有了,就只剩了阴天。
东子昨晚睡得晚,起得也晚,出门都快八点了,可一出来就和沈魏风撞了正着。
两人都是洗漱了准备去吃早饭,便一同下了楼。
东子到了一楼楼梯口停下来,意思要叫上苏筱晚一起,但沈魏风拦住说她不习惯早起,现在应该还睡着,早饭他带些回来就行了。
吃早饭还是在那间小餐厅,早上倒是比昨天晚饭时人多了些,桌子都坐满了,应该全是些过来出差的,服务员也换了一拨,不是昨晚那笑意迎人的一批了。
因为与人合用一张餐桌,东子和沈魏风只好埋头吃饭,说话也都是扯些闲篇。
“年底有高中同学聚会,你去不去?”东子喝着粥问沈魏风。
“不去。”沈魏风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年底你也不忙了,在家窝着干吗?咱俩一块儿。”
“十几年不联系了,见了说什么?”
“咱班还有不少咱院里的,你认识的。”
“我早不住家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是有人惦记你呢,也不打算去看看?”东子打趣道。
“他们大部分都结婚有孩子了吧,惦记我什么?”沈魏风脸上没什么表情。
“结婚有孩子了也不耽误惦记,你这思维跟我老爹差不多,上古的。”东子还是在揶揄沈魏风,只不过说到“惦记”他心里略略有些不快,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只是现在还说不出口。
“正常,我这天天地里刨土,专找老祖宗遗物的人跟青春年华确实没多大关系。”
东子刚准备怼一怼沈魏风,结果同桌的两个人吃完走了,紧接着又陆陆续续走了一批,等服务员收拾干净了碗盘,餐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好了,不跟你抬杠了,昨晚我想了,那事你要是太为难就算了,有雷我顶着,反正我这种就是给领导们拿来扛雷使的,无非这次借你一用罢了,多一次不算多,少一次也不算少。”说着,东子放下筷子,从兜里摸出烟来。
“真的?”沈魏风抬起头看着东子,然后也放下了筷子,幽幽道“那你昨晚早说,我都办成了你这才吐口,逗我呢!”
“什么!”沈魏风这话让东子把烟都撂下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行吧,你既然放弃了,我一会儿跟小晚说一下,也省得我提心吊胆了。”沈魏风又捡起筷子来,继续吃粥。
“别别别,少爷,别拿我寻开心啊!我哪儿知道你一个晚上就把事办成了。”说到这儿,东子又寻思了一下“哎,说说,你是怎么办成的?我走的时候你还言之凿凿地说什么生活不能从谎言开始,你这快赶上川剧变脸了,我有点儿不适应。”
东子这是开玩笑,可沈魏风一点不觉得可笑,他沉声道:“其实,谎言早就开始了。”….“早就开始了?”东子不知前因,自然不能完全理解沈魏风话里的意思。
“这已经不重要了,既然是以谎言开始的,那横竖要付出代价的,只要这代价是我来付就可以了,结果怎样我都能接受。”沈魏风讲明了他的原则。
这话东子听得明白,不过这反倒让他心里起了愧疚,他琢磨了一下干脆把最后的底牌也交了出来。
东子特意压低了些声音,把整个行动的安排和目标说得详细而完整,讲完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坐直了些,等着沈魏风发作。
他觉得以他的经验这人是一定要发作的,他甚至都做好了打个辞职报告回家威胁他老子的准备。
结果,沈魏风很平静,问道:“非得这样?”
东子叹了口气,点点头:“流程总得走一遍,事实是,你知不知道都是这个结果,所以昨晚我又反悔了。好了,你现在该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好好考虑清楚吧,不用管我。”
沈魏风陷入了沉默,桌上的白粥和馒头都凉透了,他才开口,却只有区区四个字:“我知道了。”
东子觉得沈魏风大概是糊涂了,身子靠近了些问道:“魏风,你到底弄清楚这事的后果了吗?”
“清楚啊,那句糙话不是说嘛,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话糙理不糙,苏筱晚当初走了这一步,必然会有这一天,她不是个害怕惩罚的人,只不过我希望这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犯错,而且我愿意陪她一起接受这惩罚。”
“你怎么陪她一起受罚?我可警告你,你千万不要插手到这案子里来,老老实实干你的考古,要是我发现有迹象不对,我会立刻跟你爸汇报的。”东子看着沈魏风那一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表情,吓得背后一层凉汗。
沈魏风无奈地笑了笑,安慰东子道:“放心,不会连累你!我老子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得多,我知道怎么对付他。”
这话说得跟没说一个样,东子听得还是心惊胆战,可沈魏风已然不打算再讨论此事,东子便只好作罢,两人一起打了份主食和粥回去,说好了一个小时后大门口见,东子负责送他俩去城郊的精神病院,然后再送他俩去火车站。
路上,三人都不说话,只有车里的收音机乱七八糟地响着。
沈魏风这次破例没坐副驾,和苏筱晚一起在后排,一路两人虽然没有交流,但东子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俩的手一直是牵着的,一刻也没松开过。
“棒打鸳鸯”这种古早故事是真的过时了,沈家忱费尽心思这通安排最后就是这么个结果,东子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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