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夜,夏秋杨在医院处理伤口,苏筱晚坐在走廊长椅上想了很久,她整理了一番自己那被撕得零落的上衣,再用外套努力裹紧自己,以抵御夜里的寒凉,也是想抵消掉下午意外遭受的羞辱,她想到了那时冥冥之中听到的吴霜竹的名字,想到了许多和她的过往,其中包括夏秋杨。当然,怎么可能不包括夏秋杨?他们原本就是一体的,只是现在分崩离析了,碎成了各自的一块。八壹中文網
她本应该感念夏秋杨今天的出手相救,把她从耳巴子的魔掌中拉了出来,可她又忍不住去想,夏秋杨来得这么及时是脱不开他与吴霜竹那扯不清的关系的。
这么一琢磨,那感激的话便总也难以出口,甚至这意外打出的一枪也没在心上增加太多的分量。
爱与恨还有信任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处安放,又难以定夺。
而沈魏风那里又何尝不是呢?
没有一种感情不是千疮百孔,也没有一种关系不是里三层外三层。
苏筱晚从未像此刻这样感到从心底升上来的孤寂强烈到让周身如坠入冰水中一般。
她知道自己真的已无家可归!
就算走,她又能去哪儿?
收拾好了伤口的夏秋杨开车把苏筱晚送了回去,车子到了村口苏筱晚就告诉他不必往里开了,她可以走回去,又问了他现在的住处,夏秋杨犹豫了一下说是还在未平街那房子里,苏筱晚听了点点头要走,又被夏秋杨拉住。
“安娜,我就在镇上,想好了给我打电话,号码就在那部电话里。”
“就你和我?”
夏秋杨当然知道苏筱晚在质疑什么,他勉强开口解释道:“我现在只是暂时和吴霜竹住在一起,你不要多心。”
苏筱晚看了看他,然后笑了笑,摇头道:“我知道,你离不开她,这没关系,而且我和她的恩怨里并没有你。”
夏秋杨无奈地松开了手,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犹豫间,苏筱晚已经慢慢走开,他眼看着苏筱晚那孤寂的背影一点点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再没了气力去呼喊。
这晚,并没有人注意到苏筱晚离开了冯村几个小时,小雯如今有事没事就要和蒋宇凑到一起,直到苏筱晚回到1号院,小雯那屋的灯都是黑的,人也没有回来。
夜里,洗漱后换了衣服躺下,苏筱晚才发现自己左肩上有一条很长的深重的伤痕,上面的血已凝固,轻轻一动就有一种撕扯的痛,她缓缓转身到右边,可疼痛还是躲闪不掉,身体的疼和精神的荒芜一起浩浩荡荡地奔杀而来,像千军万马一般,来回碾压着她的精神。苏筱晚扛不住,也不打算扛,她开始在枕上哭泣,先是无声的流泪,之后就止不住地抽泣,她用被子压住口鼻,尽量不让哭声传到屋外。
她早已拼得不剩什么,可就连这么一个七零八落的身体还要被一个肮脏男人侵犯,他们,或者她们,是要把她磨成齑粉才能后快吗?….回来的路上,她在犹豫中拐进了3号院,恰巧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她默默地来到沈魏风的窗下,看着那窗子里透出的光,知道他此时定是在忙着写稿。
他就在书桌前,和她仅隔着一堵红色的砖墙,窗子开了半边,是他平日里写作的习惯,她仿佛能听得到笔端摩挲纸张的“沙沙”声,可除此之外都静的,一无任何其他的声音,他那房间里似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真的管不了窗外那漫山遍野的风雨琳琅!
她想她这一生应该再没有哪个时刻能比现在更加艰难了吧。
哭泣思索中,她重又坐起身来,披衣下地,在打开的衣箱里翻找起东西,找了半天才想起还有一些杂物丢在了书桌抽屉里。
她把两个抽屉都拉开,很快在里面找到了那只从美国走之前才塞进箱子的手机。
这部移动电话从到她手里就没打开过,她不知道这电话里有什么,那小字典般厚的使用说明也从未翻看过,她曾经以为她之后的日子里应该不会有机会使用它,可事到如今她却不得不尝试着开机。
久不使用的电话开起来没那么快,漆黑的屏幕看起来好像是没有反应,苏筱晚在心里默念着,如果没电打不开,那就是上帝的安排。
可惜只过了不到半分钟,屏幕就亮了,电充足得仿佛刚刚充满,而且电话簿里只有两个号码,一个是夏秋杨的,一个是莫里斯的。
她的人生早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苏筱晚感到自己醒悟得太晚。
于此同时,离雨镇派出所院里那间大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老金从屋里探出头来,冲着对面的小房间喊了一嗓子:
“严头儿,电话。”
东子闻声从办公桌前起身,站到窗前冲老金点了点头,马上拎起了就在窗户下的电话。
一通简单的对话后,东子挂断了电话,然后冲着窗外对面喊道:“老金,老金。”
老金听到后应声从屋里出来,几步走了过来。
东子站在屋门口对老金交代道:“明天上午你开车去县里接一下那个搞无线电侦测的,记得带个人,因为还有机器,他行李很多。”
“好嘞。”老金痛快地答应下来,再一想又问:“住哪儿?”
东子沉吟了一下道:“也待不了几天,就所里吧,反正下来工作,就这条件,你屋里不还有张空床,今晚收拾收拾。”
“嗯,没问题。”
老金答应着回在派出所暂住的宿舍去了,东子扭头看了看夜里远处那没有光的所在,想了好半天才转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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