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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渝州崩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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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沛旻为着生意常年走南闯北,又带了任务提前对陇西拍摸了个遍,几乎要将宁西的地形刻进骨子里,这一趟出行,带着宗政越和林烟见识了不少地方风情。

除开用膳,还少不得围看一些杂耍班子,林烟很喜欢这些东西,玩得不亦乐乎,待晚上回到府衙的时候,脸上还淌着笑意。

宗政越也知道林沛旻哄小妹的心思,见林烟高兴,自然也陪着游玩了一天,想起林沛旻在与林烟介绍宁西习俗时,如数家珍的模样,不禁感叹:“林二公子果然是妙人,虽是落了商户,却比京中勋贵更加见多识广,朕终于理解‘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的道理。”

细节之处总能窥见人的性情能力,毕竟从商之人众多,能像林沛旻做得这般细致的,却如凤毛麟角,还是在临时接到旨意的情况之下。

这般七窍玲珑心,便是在朝堂之上,也是少有,宗政越遇上了,难免要起惜才的心思。

没人不喜欢听别人夸人,尤其是开口的是皇帝,而被称颂的是自家二哥。

只是这份赞叹,很快便让林烟的心提了起来。

林沛旻当年可是为了林家不被怀疑,才主动自断臂膀走了商路,如今正是如鱼得水的时候,得宗政越赏识,未必是件好事。

帝王之心,向来不是底下臣子能轻易揣测到的,谁知道宗政越会不会今日赏识,明日便翻脸呢?

重活一世,没有人比林烟更清楚男人的无情,即便此生宗政越对林家的态度有了巨大的转变,林烟也不敢轻易放心。

她抿了抿唇,故作苦恼道:“家兄确实有几分小聪明,却也因为在外闯荡惯了,向来不服管教,就是家父也拿他没有办法。”

此话一出,宗政越当即听出她的拒绝之意,目光也慢慢沉了下去。

古往今来,哪个臣子遇上帝王恩宠,不是千恩万谢的?唯有眼前的小女人,似是将自己避若猛兽一般。

他的确是为着这份特殊,对林烟多了几分上心,可上心后还被这般避着,少不得让宗政越心头泛起酸气。

他险些直接抓着林烟,要直接问清她心中所想。

只是一对上林烟眼中掩饰得并不完美的忐忑,便什么心思都歇了。

也罢,林烟在后宫之中所有的磋磨众多,如何不会升起防备之心?

是他瞧着这些日子林烟淡然的模样,便自以为是了。

她才没了自己的孩子,如何能轻易放下?终究是让她受委屈了。

宗政越上前一步,将林烟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勾着林烟的下巴轻轻摩擦,惹得林烟感觉一阵酥痒。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

宗政越目光微凝,仔细端详林烟这张俏丽的小脸,轻声开口道:“烟儿什么时候也能这般关心朕呢?”

林烟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这男人又在说什么胡话呢?

她想要挣扎起身,但是却挣脱不开宗政越的手臂,只好无奈开口道:“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最不缺的就是枕边人,一定要臣妾的关心吗?”

说这话的时候,林烟只觉心中泛起莫名的刺痛,低敛了眉眼,心下默叹,她也不过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喜欢了就拉过来,不喜欢就撇到一旁去,又何必谈什么关心呢。

宗政越见她这般反应,神色似乎也很受伤,闷声道:“烟儿,朕说过,你跟她们不一样。”

这句话林烟已经听过太多次,可是她感受不到任何不一样的地方,只当是唬人的。

林烟并不想在这件事上与宗政越多做拉扯,移开视线,故作疲倦道:“皇上,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

次日,出人意料的,宗政越并没有下令返京,而是决定一路南下,改道渝州。

尽管林烟并不知道此番南下的具体细节,却也明白此番的目的是前朝余孽成王。

如今成王已然落网,按宗政越勤政的性子,不会愿意在外耽搁才对。

难不成渝州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林烟自小在京城长大,入宫之后更是没有游历四方的机会,对大宗王朝各个州县的了解,仅限于书籍和家中父兄的解释。

这渝州原先也算是一方富庶之地,只是近些年每到雨季,便雨水众多,水患频发。

宗政越重视至极,没少给下面发赈灾和修坝的银钱,只是这情况一直不曾改善。

算算时日,也快到渝州雨季了,宗政越难不成是要亲自去看看灾区情况?

车队行进的速度不快,走走停停倒是让林烟游赏了不少地方。

有些奇怪的是,明明到宁西时,队伍里还有宗政越钦点的几个妃嫔随行,改道渝州之后,却没了踪影。

林烟一时也拿不准宗政越的心思,只道他这么安排总有他的谋算在里面,周遭还有暗卫护着,不需要她操心太多。

林烟也乐得不回去,在外面的日子可比宫里自在多了,每天都能有新鲜的事物,真真如二哥所说,与外头相比,那富丽堂皇的皇宫,像极了吃人的华丽囚笼。

终于到了渝州,林烟反倒感觉身子有点不舒服,胃部隔三差四抽动一番,隐隐有干呕的冲动。

这感觉林烟此前也有过,想起前些日子被宗政越摁着颠鸾倒凤的情形,林烟不由有些愕然。

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林烟拿不定主意,香凝更是不敢有半分耽搁,想要叫随行的太医前来诊断。

林烟面色几变,终是叫住了香凝:“慢着,先去找药堂找妇科圣手,机灵着点,要嘴巴严实的。”

她的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肚子,神色间满是复杂。

如若真如自己所想,那这个孩子来得,可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

深宫之中危机重重,上次自己已经那般小心,还是着了人的道,连幕后这人的把柄都摸不到。

那这次呢?

自己真的有能力护住这个孩子,真的能让这个孩子平安长大吗?

林烟不敢赌,也根本不想赌。

郎中来很快,估计是香凝着急,没少在背后催促,一进门连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便小心地掏出了帕子,搭在林简的腕间仔细听脉。

不多时,那郎中便露出喜色,张嘴便是:“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不用郎中继续说下去,林烟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一时间,林烟看四周的眼神都有些空洞,似是被“喜讯”冲得失了神。

只有林烟自己知道,她就像是被人攥紧了心,不动时便安安稳稳地让它跳动着,稍有动作,那手便收紧,让她跟着一阵阵泛疼。

林烟都不知道香凝是怎么将郎中送走的,只知道在香凝回来之前,香露便脸色难看地冲了进来,隐约还能听见外头的些许躁动。

原来是渝州诸位官员的家眷,正带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上门来拜访林烟。

今早宗政越就急匆匆地出去,林烟稍微差人打听过,说是万岁爷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查看渝州堤坝的情况,结果还没到雨季,堤坝便提前塌了。

万岁爷震怒,眼下已经关押了一大批渝州官员。

宗政越亲自围着堤坝走了一圈,低劣的用料和粗糙的工艺根本经不起稍微大一点的风,更何况是来势汹汹的洪涝。

不用再多的证据,他们便能断定下放的赈灾银两被渝州官员贪墨了

事发突然,宗政越只来得急将官员送进大牢,便急匆匆前去整顿坍塌后一团乱麻的堤坝,这才给这些家眷机会,急匆匆来讨好林烟这个“宠妃”。

兹事体大,莫说那些官员问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便算有冤情,那也是宗政越才能审问定夺的事情。

林烟知道,她若是现在接见这些家眷,便是拖宗政越的后腿。

想到这里,林烟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冷声道:“去外面告诉那些官员家眷,本宫这几日赶路劳累,现在正头疼,不见任何人!”

“是!”

香露领命前去传话,将那些想要送礼的人都拒之门外。

这些官眷再怎么着急,此时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毕竟林烟可是贵妃,她们根本得罪不起。

待外面的人将这些污糟事处理完,林烟的思绪才不自觉回到前世的时候。

这个时间段,好像也确实出现过渝州河堤崩塌的事情,不过她那个时候还沉浸在后宫之中,只顾与那些女人争风吃醋,根本没关心过这件事情。

如今她现在就是想帮忙,也爱莫能助,只希望渝州的这些百姓可以平安。

她隐约记得,这一次河堤崩塌最后造成的损失不小,宗政越大怒,将这些贪官污吏斩首示众,家眷尽数流放。

不过,前世宗政越并没有带着自己亲自来到渝州,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损伤严重,如今洪峰未至,及早治理,应该还能有转机。

林烟叹了口气,遇上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高兴不起来。

渝州官员,由宗政越亲自审问,天子暗含怒火的凌厉目光扫在众人身上,像是刀子似的,要将人皮肉片片割开,凌迟折磨。

宗政越手指规律地敲在桌案上,声音冷得像是寒冬时节凝出的冰:“顶着父母官的头衔,拿着朝廷的供奉,做的确实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事情,你们可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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