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求救信号并没有发出去,一定不是他搬来的救兵。
能不费吹灰之力找到这儿,并且明目张胆制造出声响来的,想必是眼前这人的同伙。
王志面色沉重。照他如今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还不是任凭来人宰割?
他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可无论如何主子的秘密不能传出去,所以,当务之急是他必须尽快招呼同伴过来。
王志悄悄的努努嘴,变换了唇形,打算吹口哨。这也是他们常用的暗号,只要这小调传出去,不怕没人接应他。
他当然不是孤身一人擅自行动,只不过同伙离得远,他又盲目自大,颇有些不把罗与欣放在眼里,就叫同伴们都远远的守在外头。
这里偏僻的很,荒无人烟是常事,倘若突然出现了一大.波人倒是引人注意。
杨霄打算赶紧撤,余光看见王志低头努嘴,表情木然,手臂的线条却已经绷得紧紧的。
杨霄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王志的意图,一不做二不休,一记手刀把他打晕了。
这下好了,不会跟别人告状了。
杨霄拍拍手,深深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小机灵鬼儿,然后脚下生风,麻溜地滚犊子了。
他出了门就直奔纪琮那儿而去。
这一片是山区,不远处有连绵不绝的山,纪琮就躲在一个小山洞里。现在是冬天,除了一些常绿的树种,其他的都光秃秃一片,还有没化的雪星星点点地落在枝桠上。
杨霄走近了,就见纪琮朝他招手,他过去,小小的山洞勉强避风,比荒山野岭的外头多少好点。不过这里头空间是真小,他还不算太大的块头,居然就把山洞彻底填满了。
“纪兄。”杨霄在纪琮跟前总是谦卑有礼又一本正经的,他想问纪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结果再一勾头往里头看,两口子好端端的也不像有什么别扭,他也就识相的没问,又把疑问憋回去了。
“嗯,解决了吗?”纪琮好歹嗯了一声,就算跟杨霄打过招呼了。
“解决?哦……解决了。”可不就是解决了吗?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蹦哒出来兴风作浪了。
“手脚干净吗?”纪琮又发问,怕杨霄偷鸡不成蚀把米,再把自己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干净,可干净了。”杨霄点头如小鸡啄米,可不干净嘛,保证那小东西找不到他们身上来。
“血衣呢?丢到河里去,收拾收拾离开。”纪琮的表情看起来总透着事不关己的意味,比如此刻,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似乎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而不是毁尸灭迹的阴私。
纪琮当然知道罗与欣就在旁边,这是他们两人许久以来重新相隔这样近。他隐约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能说会道些,最好能把他的姑娘哄的心花怒放才好。
可他依然不避讳她,抽丝剥茧地把自己手里的肮脏展示给她看。
他想,他们是夫妻,这些事他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当然,把她好生护在羽翼底下,此生免受风吹雨打也并非难事。
他到底是自私的。
明知道一个姑娘家当然顺风顺水才是最好不过的,依旧一厢情愿要把她也拉下水,好跟他……相依为命。
唇齿间把这四个字反复咀嚼,起初是苦涩的,每一条经络都在叫嚣着苦涩,顺着血液流转过一次,分明就又产生了丝丝缕缕的回甘。
相依为命吗?
这滋味居然这样好。
“血……血衣?!”杨霄的声音都变了调,显然是被纪琮这话吓懵了。
什么?是他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纪兄没表达清楚?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血衣上来了呢?!
“怎么?”纪琮略微蹙眉,显然对杨霄的做法颇为不满,“你慌什么?”他的唇角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仔细看去,那笑绝非善意,透着点子嗜血的残忍,像是黄泉路上生来冰冷的曼珠沙华。
“纪兄……”杨霄低头,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面色才正常起来,不像方才,简直可以用面无人色来形容。
“嗯?”这鼻音低沉,又有拖曳的长长的尾音,听起来莫名有些性感,罗与欣靠坐在一处凸出来的台阶上,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脸上也热腾腾的。
看起来必须要找点水喝了。
“我……没把那人做了。”顾及到这里还有罗与欣一个姑娘家,想必听不得这些血腥,杨霄就没提什么杀不杀的。
“没杀……你是等着那人早晚把你揭发了吗?”纪琮不赞同,在他看来这样的人就该杀了一了百了,就是到了阎王爷那儿也告不了黑状。
更何况那人不过一条狗,背后的主人才是狠角色。
他们如今跟叶晋南可谓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得尽心保证他的江山稳固。
“可是我已经把他死死地捆在椅子上了。”杨霄弱弱的反驳,有些心虚,事情要是在他这儿败露可就罪过了。
谋反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姻亲师长都要受牵连的,他既然发现了还不及时止损,怪不得纪兄心生不满了。
他怎么就是个榆木疙瘩呢。方才那落到地上去了的小竹管想必就是打算置他于死地,既然对方已经不仁在前,那就休怪他不义在后才是。
怎么还傻不拉几地饶他一条狗命呢。
杨霄“啪”地一声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个没成色的玩意儿,差点被人弄死了还不知道报仇。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话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要不,我再回去?”杨霄试探着询问纪琮,他是真有这个想法,既然是他的过错,那理应在没有酿成大错之前尽可能弥补。
“不必,那人已经跑了。”纪琮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不出意料,那房子此时应当是一片废墟了。”
纪琮若有所思,杨霄则目瞪口呆,然后朝那房子的方向极目远眺,果然已经浓烟滚滚了。
“那我们是不是……”麻溜地跑路呀,咱们就俩人,还带着罗与欣这个拖油瓶,怎么想都毫无胜算啊。
“他们不会追来的。”纪琮面色笃定,于是不止杨霄,连罗与欣也莫名其妙地信任纪琮。
他话不多,却料事如神,每次都能一针见血,这漫漫逃亡路上最是需要纪琮这样的顶梁柱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