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舒服?”他紧紧的盯着罗与欣,目光幽冷,像一汪望不见底的深潭,能把人冻起来。
“没哪不舒服,就是……”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哪儿?”纪琮的声音提高了。他怎的没听说她哪里受了伤了?从外头看起来还是好胳膊好腿的,莫不是受了内伤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纪琮心头一跳,愈发细致地打量起罗与欣的神色来。
并不像是受着什么极大痛楚的模样。
“哪儿也没有。”罗与欣不欲与他多言,扭头走了,着急忙慌的,差点把脚扭了。
木木颠颠地跟在她屁.股后,大尾巴还朝纪琮的方向晃了晃,像是挑衅。
纪琮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想提醒她慢些走,至少也该看点路才是。
“霜云。”他正了正脸色,霜云从他身后闪出来,“查。”
“是。”霜云跟他心意相通,当下就应了,像来时一样又飞快地把身形隐去了。
那女大夫倒是和善,见罗与欣独自一人怯生生的过来了,主动站起身,把她安置在靠墙的一张木板床上。
这床硬邦邦的,又只有单薄的木板,好在铺了柔软的褥子,还算舒适。
罗与欣平躺下,又换成趴伏的姿势,肩胛骨那一小块就朝大夫露出来。
“这里,还劳烦您帮我瞧瞧是否有什么不妥。”她不好直接说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针孔,只能含含糊糊先应付过去。
“哦,是有一块淤青,约莫指甲盖那般大。”女大夫把罗与欣的衣领拨弄开,凑上来仔细看,最后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淤青?”罗与欣摸不着头脑,这不像是那些人的套路啊。莫不是又招来了另外一波人?
早知道她就不着急忙慌地带着木木逃跑了。
罗与欣下意识的看一眼追着尾巴玩的木木,这家伙倒是个抢手货,人家都打主意到她身上了。
门外肃然站着的纪琮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像。
他这个角度正好能从楹窗的镂空里看见些许里面人的动作,罗与欣不经意地看木木那一眼自然被他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
他有些吃味,她对只小畜生都如此上心,唯独对他不冷不热的,对比从前那个事事围着他打转的小姑娘,再看眼前罗与欣懒得搭理他的模样,纪琮甚至怀疑这是一副皮囊的两个人。
看她的反应也颇为意外,明显不是什么能感觉到的外伤。不过她一来就直接要求大夫替肩膀那一块看诊,自然是那块有什么不舒坦了。
想到这点,他又有些心疼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怎么能如此不小心呢?
转念一想,他又自嘲地勾唇笑笑,看起来怪落寞的。
他耳力过人,里头罗与欣和女大夫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微微踮起脚,抻长脖子往里看,想看她的肩胛骨到底如何了。
都来医馆看大夫了,想必伤的不轻吧?
淤青?指甲盖大小?
他有些生气,为她的不爱惜身体,他记得她的皮肤尤其白,随便磕了碰了就是一道醒目的印痕。偏偏人又娇气的不得了,每每有了什么不起眼的伤口都要好生卖一番惨。
这次倒是出奇的镇定。
纪琮有些好笑,心头又酸又软,这是他的小姑娘,他选好要共度余生的小妻子。
他的小姑娘,一不小心让自己受伤了。他心疼,又有些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份疼。
她娇滴滴的,合该是一朵被娇宠呵护的花骨朵,受不得任何风吹雨淋,永远被精心照料,躲在他人的羽翼下欢声笑语。
至于护她爱她的这个人,不久的将来就是他了。他会努力做一个好丈夫,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决计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她这模样,看起来就凄惨的很,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不说,连总是笑盈盈的唇角也耷拉下去,闷闷不乐的,莫名其妙就让他有点心疼了。
罗府那些人是做什么吃的?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都看不好,让她孤身一人跑出来,可就是自个儿往龙潭虎穴里送吗?
不,不至于是心疼。但是心头那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他的确松快不起来,毫无疑问,因为她。
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情况。他却并不排斥,这种不受控制的心情,他居然并不厌恶,隐约还有点隐秘的愉悦,恨不得给这份感觉火上浇油。
再等等。
他暗暗告诫自己,她还小,虚岁也才堪堪十四岁,离正儿八经及笈还有一年多,他也才是个区区五品官,着实配不上她的家世。
他希望他明媒正娶,十里红妆娶她过门的时候能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
姑且等等吧,要不了多久了。
纪琮心念一动,又想起一茬来。
她身边是时候配几个他手下得力的暗卫了。
不得不说,叶晋南手里的鹰卫队伍当然比他的好得多,可惜太容易松懈,三言两语就能被罗与欣忽悠过去,还为她大开方便之门。
没规矩。
他对手下向来要求严苛,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至少不会三天两头放水,迷迷糊糊就给她逃脱了。
那个叫叶一的鹰卫首领他相当看好,可唯独太对罗与欣唯命是从这点让他十分看不惯。
他拨几个手下,再加上身手敏捷的叶一他们,她的安全他应当就不必操心了。
纪琮其实是存了私心的。叶一再好终究不是自己人,为自己美言几句不敢想,可随时得到她的消息终归是有必要的。
还是加上自己人的好。
纪琮心思百转,也不过一瞬之间,那女大夫甚至都没来得及把罗与欣的衣服拾掇齐整。
他有心想进去看看,本能地觉得不合规矩,毕竟如今两人名不正言不顺的。
那就只能在外头多少打探一点消息了。
他又想起木木来,心里甚至有点怨怪它。他知道不该跟一只畜牲置气,可是又不怎么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反正就是看那只祸害精的松鼠不顺眼。
上次就是因为它,这次他还不知道,倘若又跟它离不了关系,那它也别想再在罗与欣身边待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