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幼年我们常在一起打闹,没少拿他开涮呢。”叶晋南的深情流露出来些许对过去的眷恋来,不过倏尔就被身为上位者的冷漠替代。
他早几年就隐约觉察出叶晋东的不对劲了,不过料想他成不了气候,就放任不理,不愿意主动撕破兄弟之间最后的遮羞布。
如今想来,他倒是小看这位皇兄了,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这皇兄就是拿我寻开心了,咱们自打会走路就厮混在一起,合伙欺负过的多了去了,哪个知道到底是谁。”李丹敏年过而立,依旧娇俏可人,身上带了点成熟.妇人的风韵,眸光流转间还是相当摄人心魄。
“你呀,上年纪了,不服老不行啊。”叶晋南把玩手里的杯盏,里面有些针尖一般的萌芽嫩叶在里头蜷曲舒展,起起伏伏,表情带点戏谑,还带点感慨。
“没想到啊,咱们这位皇兄到底不甘屈居人下。”叶晋南转而就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敛眉把眼里一闪而过的冷芒掩饰得不露端倪。
“皇兄?!你是说……叶晋东!”李丹敏一拍脑瓜,才想起来有这一号人来。
这人从前摆明了态度要做个闲散王爷,一生闲云野鹤潇洒度日。
叶晋南登基的前几年还好,马马虎虎过得去,叶晋南又纵容包庇这位胞兄,烧杀淫掠,吃喝嫖赌这人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叶晋南也都咬牙忍了,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后来他变本加厉,叶晋南也只象征性地批评教育一番,不过碍于情面,到底是长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
再到后来,叶晋东愈发目无王法,不去按时朝拜觐见叶晋南,叶晋南也就随他去了,只一样,吃穿用度上可是顶顶好的,比起亲王的祖制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怪不得朕这些年都没再见过他了。”叶晋南自嘲地笑笑,提起琉璃制的茶壶,给一只银制的酒杯注满茶水,端到嘴边仰脸一饮而尽,生生喝出了烈酒的潇洒。
“怎么会是他呢……”李丹敏不能理解,她跟叶晋南是表兄妹,叶晋冻和叶晋南又是一母同胞,血缘一般远近,初初听到这位皇兄竟意欲谋反,心惊的同时,又有无穷无尽的心寒涌上来。
“皇兄待他不薄,他怎么就如此糊涂。”李丹敏涂了寇丹的长指甲狠狠地戳在刺绣精细的手帕上,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也愈发浓郁。
她到底没有跟叶晋东一母同胞,尚且没办法做到感同身受,就如此悲愤,恨不能立时找出他的所在,重重地吊起来鞭打一顿才解气。
“皇兄,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咱们不必顾及先前的情谊,只管断了他的俸禄,再遞夺封号,看他还有什么资本嚣张跋扈。”李丹敏心寒,知人知面不知心,从前她只觉得这位叶晋东荒唐跋扈,没想到居然如此包藏祸心,不及时止损,只怕云夜根基动摇,那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不妥,不妥。”叶晋南摇摇头,不赞成李丹敏的想法,“且不说如此极易打草惊蛇,他的把柄不好抓出来,他再因此四处逃窜,还不如搁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放心。”
“可是如此不就是养虎为患,为虎作伥了吗?”李丹敏理解叶晋南想要放长线钓大鱼的想法,她不赞同,有朝一日叶晋东积累了足够多的资本,一举逼宫,打叶晋南个措手不及,叶晋南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尽管放心。是狐狸就总会露出尾巴来,到时候再一网打尽,顺便也让朕瞧瞧,这朝中究竟有多少留不得的毒瘤。”
叶晋南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蓦地凌厉起来,上位者的威压卷土重来,跟他熟识已久的李丹敏也觉得呼吸压抑。
“到底是皇兄想的长远。”李丹敏勉强笑笑,心绪不宁。她觉得叶晋南未免太过轻敌,不过又相信他的深谋远虑,一定比她区区妇人之见更有道理。
唉。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真给纪琮说中了,还没到熄灯入睡的时候,木木就弹腾弹腾腿,眨巴眨巴眼醒了。
罗与欣一见它瞪着黑溜溜的眼珠子四处乱瞅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给它一个脑袋嘣。
“吱!吱吱吱!”委屈茫然又无比愤怒的声音。
凭什么打老爹?!你这是虐待!老爹生气了!
罗与欣揪着它的大尾巴教训了一顿,木木终于耷拉着脑袋,学会重新做鼠了。
纪琮开始了和叶晋东狼狈为奸的日子。
按照说好的条件,叶晋东把木木暂时归还罗与欣,纪琮则无条件为叶晋东提供资金援助。
纪琮加了个附加条件:每一笔开支明细都要在他这儿明码标价,他钱多烧的慌不假,可也决不允许被人当做冤大头坑骗还帮着数钱。
叶晋东稍加思索,欣然接受了这个条件。
他们两人的关系就像一盘散沙,外界强行粘合在一起,也永远改变不了他们不过是各自牟利的事实。
况且纪琮这一招不过省了些没正常由头的小钱,大不了他踏踏实实办事,私底下少个来钱的门路罢了,不打紧。
纪琮隔岸观火,隐约不太乐意看叶晋南的江山坐稳,叶晋东何等精明,自然看得出这一点。
那他用起纪琮的钱财来就毫不手软了,左右抽丝剥茧算得清楚点,他还是帮纪琮做事的,那由他供应资金再正常不过。
相处久了,纪琮对于叶晋东的了解愈发深刻起来。有时候恍惚间竟会觉得,还是他这样的人做皇帝好,起码一碗水端平,哪个都贪不了便宜占不了好处。
叶晋东还变着法地试探纪琮究竟有多少钱。
纪琮当然不会托底,只含糊其辞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况且还有生钱的门路,能供得起他所有的开销。
前提是叶晋东好好干。
所谓的好好干,就是投机倒把继续把朝堂里的墙头草收归麾下,为自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