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与欣睡眼朦胧，就被李丹敏从被窝里挖出来，又被思思霏儿她们捯饬摆弄，耷拉着眼皮子，像霜打的茄子，被折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天还没亮呢，起这么早干嘛？”罗与欣一手揉眼，不耐烦极了。她本来就有点起床气，被人硬生生吵醒，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
木木兴冲冲地蹿过来扑到她怀里，两只前爪抬起，只用后爪撑地，立在她腿上，还蹦哒两下。
弹性不错，软绵绵的，比跳银狼和大白的后背舒坦多了。
“滚开。”罗与欣把它拨弄到一边，它又死皮赖脸地凑过来。
罗与欣正梳头，坐在梳妆台前的梨木小几上，任凭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倾泻而下，被人用银篦缓缓梳下来，油亮亮的，手感也柔顺得像一匹上好的丝绸，她懒洋洋地半瘫着，好不惬意。
近水楼台先得月，罗与欣顺手操起一支金簪，细碎的流苏轻轻摇曳，琉璃制成的钗头闪烁着莹莹微光，像一捧温柔的水。
木木没闲心思观察这些小细节，它只惊恐地瞪着眼，看那寒光凛凛的钗头离它越来越近。
扎到皮了，罗与欣还用着巧劲往里旋转。木木就张嘴，吐舌头瞪眼做吊死鬼状。
“滚开。”罗与欣收起怪阴森的笑意，换上冷漠脸，嫌恶地一把把它推下去。
吧唧一声，木木摔了个狗吃屎，嘴没来得及合上，两颗大门牙直直地磕在地上，呲溜一下没影了。
“该！看它还敢不敢来打扰咱们小姐梳妆了。”思思扭头跟霏儿咬耳朵，满满的幸灾乐祸。
起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等她大开着两只胳膊换好衣裳，再从楹窗往外看，就已经卯时了。
匆匆用了两块小点心垫垫肚子，罗与欣就和李丹敏上了马车，直奔顾府而去。
主母生辰，远远就能看见顾府房檐上挂着的两只红灯笼，张灯结彩的，一路走一路看，花草也簇拥作姹紫嫣红的一团，看着喜庆不少。
罗与欣对这些无感，看过也就看过了，李丹敏却暗自点头。这府里的布局摆设都颇为风雅，想必主人家也有些品味，深交也未尝不可。
夫人小姐们都聚在后院，前厅是顾湛招待同僚和门生的地方。
女人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从时下流行的衣裳首饰到各自家里的风流韵事，说着说着就扯到孩子们的亲事上了。
罗与欣直觉不妙，挪了挪屁.股，跟张芸离得更近，几乎贴到一起去。
她直觉不妙，刚才还不觉怪异，就顾夫人时不时不经意地打量她的次数多了，再甫一听到这话，也就不得不多想。
总觉得顾夫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看得她心里发毛。
就像自己是砧板上待价而沽的一块肉似的，任凭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估价。
偏偏出门在外她要保持着端庄优雅的嫡女做派，笑不露齿，皮笑肉不笑地跟顾夫人对视，然后……笑回去。
不仅王玥一个人如此，她觉得自己就跟一只动物园的猴子似的，供人瞻仰，有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哪位夫人小姐或若有所思，或讳莫如深的眼神。
她胆子小，脸皮薄，无处不在的炙热目光让她心里不舒坦，坐立不安，连吃到嘴里的小甜饼都不甜了。
李丹敏跟她离得远，在场有位夫人跟她私交甚笃，她们坐一起，把罗与欣丢下跟张芸一起，几个老姐妹只顾说话，也就疏忽了这边的动静。
“欣欣，我怎么觉得……顾夫人似乎对你有意思呢？”张芸也看出不对劲来，用手肘轻轻拄了罗与欣一下。
“还别说，我也这么想。”罗与欣跟她说悄悄话，“她看得我浑身不自在，跟有虫子咬我似的。”
“咱俩离远点吧，或许能好一点。”张芸觉得，王玥肯定对罗与欣有所企图。
“走，赶紧走。”罗与欣巴不得赶紧离开，反正离正式开宴还有大半个时辰，就在花园逛逛，不出后院就是。
正是丹桂飘香的时节，她们二人不需有人引路，自己就顺着浓郁的桂花香气找到花园去了。
桂树不算高大，应该没栽种几年，小小的一簇，隐没在苍翠的树叶之间，米粒大小，黄澄澄金灿灿的，煞是招人喜欢。
“好香啊。”张芸在桂树下仰脸，“桂花可是好东西，桂花糕，桂花茶，糖桂花，桂花小圆子……”
张芸开始扳指头数起来，越想越觉得这桂花须得物尽其用才好，浪费就是暴殄天物。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记得吃。”罗与欣吐槽她，“不过可以做成香囊，晒干装成枕头也可以，这香气安眠，闻着也舒畅。”
“谁说不是呢，这顾夫人还挺有心思，花园里有这么一棵树，一到八月间就能闻桂香……做月饼也好吃。’’张芸眨巴眨巴眼，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别。你可别跟我提她，我要疯。’’罗与欣连连摆手，只被张芸这么随口一提，王玥那张端庄的脸又浮现在她眼前，依旧笑得温和，眼底的探究却无论如何也遮不住。
‘‘哦。这沙漠玫瑰开的也不错。’’张芸往前走两步，就在一簇沙漠玫瑰跟前站住脚。
这一片是人工培育的，特意用了干燥不耐水的沙土，又选了阳光最好的地盘，尽可能还原沙漠环境，这沙漠玫瑰自然也就开得格外好。
花瓣肥厚，根茎翠绿，红花绿叶，个头矮矮的，看起来憨态可掬。
月季没什么看头，一般人家都栽的有，略略扫一眼就过了。
那盆雍容华贵的墨菊最让人稀罕。自花蕊层层叠叠绽开，花盘硕大，深紫色的花瓣中空末端弯曲，黑紫的枝干跟泥土几乎融为一体，低调内敛中透露无限的奢华。
‘‘这花得不少费心思。’’张芸咋舌，撩起裙摆半蹲在地上围着那株墨菊细看。
‘‘养活这花，难呐。’’罗与欣也附和，墨菊娇贵得让人发指，从前她带回家一颗墨菊种子，搜了教程一步不错的种下去，然后就没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