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外面的风雪停下,留下一片的霜白。
容玉楼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褥群出了别院,行至凉亭下坐着喝茶。
她听着院中打扫的小丫鬟说着京中发生的事,说是宗正大人的儿子柳云起前日里被一位黑衣人打伤,而且伤得还不轻。
据说,断了腿。
容玉楼晶莹饱满的唇携起浅浅的笑意,想不到酒香下手这么实诚。
“这位黑衣人打得好,柳云起横行霸道,不知欺负了多少老实人,活该被打!”
“可是他毕竟是宗正大人的儿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敢打他?”
“不知,但肯定是身份比他还要贵重之人。他为虎作伥惯了,见他不顺眼是正常的。若我是身份显贵之人,我也会找个府中会武艺的人,收拾他一顿!”
“断了腿也好,让他在床上躺两个月!”
两个小丫鬟捂嘴笑着,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容玉楼放下茶杯,细手抿着杯口,谋算着下一步。
她看着桌上的棋盘,黑子白子错落,布局严明。
现眼看着局已经布好了,就等着收网。但是那颗白子,怕是会坏事。
罢了,为何又要去计较她在龙越心中如何呢?
她连太皇太后都用上了,侧击一番龙十九又算得了什么。
她紧紧的攥紧右手,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让疼意侵蚀自己。
想想父亲母亲和大哥大嫂,还有二哥,她如何还能有心。
她垂下眼帘,看着茶杯里的自己,抿唇一笑,既然还能活下来,就不能让她在现代的错误,再犯一次。
小黎来到容玉楼身前,小声附耳道:“无双阁阁主说,十五邀郡主在湖心船里相见。”
“我会去的。”
“那.....王爷的人.....”小黎担心,那些人可不好甩脱。
“不会有人跟着我的,昨日我出尔反尔用太皇太后威胁龙越,他答应十五会撤了暗卫。”其实她早就想好了的,在龙越身前利用太皇太后来换取一些好处。
“这就好。”小黎算是放了心。
容玉楼起身准备回屋内,小黎却叫住容玉楼,说龙越让她去后花园,有贵客来。
容玉楼抿唇,看来龙越还真是算得准,文宣王龙夜真的来了。
“我算是遇上对手了。”遇上龙越,真真是最大的错误。
这样一个心思缜密又天衣无缝的人,应付起来还真是吃力。若能避开龙越,她的一切筹谋就会容易很多。
她行至后花园,还没走近的时候,便已经看到龙越和龙夜坐在案几前,俩人谈着话。
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身上不俗又淡雅的气韵浑然天成,好似天然的玉琼花,正盛开绽放着魅力。
一步步走近,看清了龙夜的相貌。
一身绛红色的金色莲花底蟒袍着身,眉宇间带着气势,肌肤白暂,俊秀的脸上带着笑。
他举手投足也十分讲究,很是注重礼节,也算是不俗之人。
一头墨发被白玉冠挽起,精神十足。略带光芒的眼眸中也算随和,和龙越的冷然相比,龙夜要好太多。
容玉楼上前行礼。
龙越腻了容玉楼一眼,清冷道:“坐吧。”
“这位是三嫂吧。”龙夜眸子看向容玉楼,眸中带着些幽光的确认。
他还是第一次见容玉楼,两月前也只是听说她的名头,知道她是个不凡的女子。
今日一见,虽容貌不倾城,但看着周身的气度便与寻常女子不同,很是让人眼前一亮。
想不到三哥还有这般好福气。
但三哥那性子,估计也不会好生相待这位佳人的。
容玉楼坐在龙越身边,眉间带着浅笑道:“上一次将五弟拒之门外,是玉楼的错,玉楼给五弟赔罪。”
“不用,本王也没在意,三嫂身子不适,不接见是人之常情。”他心里是真没在意此事。
原本龙越就不在府中,见容玉楼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多谢五弟大度。”容玉楼语气淡然,说着客套话。应付谁不会呢?
她在一旁乖巧的煮茶倒茶,像一个听话贤惠的妻子一般,听着他们议事。
龙越看着容玉楼淡然静默的脸庞,薄唇勾起冷笑,她不管见了谁都是这般模样,好像没有人能挑动她的情绪变化。
他拿过容玉楼刚刚泡好的茶,浅抿了一口,嘴里满满的清香,深沉幽暗的眸中蓦然的划过一抹云光,点亮了他的整个眸子。
龙夜道:“三嫂泡茶的手艺倒是不差。”
“五弟过誉了。”她的茶艺是母亲亲手所教,自然差不了。
龙越放下茶杯,纤长莹白的手划过杯口,语气低沉富有磁性:“太尉大人的案子证据确凿,本王实属无能为力。五弟一向是知道的,父皇平生最厌烦结党营私,皇子勾结朝臣节派夺嫡。”
“三哥,我也不想麻烦你太多,你将证据撇去一两份便好。”只要罪证不全面,廷尉台那边一定还会重审,届时他再去廷尉大人那边走通关系,太尉大人就有救。
而且热度一过,也会很好办事。
龙越眉目蹙起,拇指和食指合拢微微的抿着袖口,语气沉沉道:“此事关乎的是朝廷一品大员的案子,本王若敢其中做手脚,父皇知道了该多寒心?且太尉贪污的不是一星半点,不管在其中作何手脚,都免不了要罢免官职的罪责。”
“三哥,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你,但太尉大人我确实不能放弃,还请三哥帮我。”龙夜言辞诚恳,也算诚心十足。
“我知你有才华。以后你若为太子,我一定会尽心辅佐你,现如今我不是不帮你,而是帮不了你。此案虽是我主审,但还有两个副审,背后还有廷尉台在核查,我若做手教,便是在父皇的眼皮底下做错事。你可明白?”龙越语重心长的说道。
即便他能帮,他也不会帮。
太尉必须获罪,南楚的朝纲也该好好的整顿一番。现如今才刚刚开始,自然要拿个有分量的人物开个好头。
龙夜脸上带着些失望,本想还说什么,却被容玉楼诋回去:“五弟,为何死咬着太尉大人不放呢?现如今他已是一步死棋。王爷刚刚说了,不管如何撇去他的罪证,都免不了他要获罪的事实。即便罪名轻些,太尉这辈子也再难翻身。而且与其在他身上花力气,倒不如好好的物色人选,补上这太尉一职的空缺。”
龙夜有些诧异的看着容玉楼,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番话。
容玉楼继续道:“父皇已至中年,没多久一定会立太子,五弟才华出众,生母的家世也显赫,储君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你三哥沙场将军,为着南楚一定会鞠躬尽瘁。可如今你为难忠臣良将,你让你三哥以后还怎么为南楚开疆扩土?”
龙夜一时没说出话,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生生的堵在喉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