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垂下眼帘,让文远先回去。等右丞相提审钟少卿时,自会通知他。
她来到容玉楼身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容玉楼眉间带着浅笑,看来事情和她料想的一样,钟少卿不管如何都是必然要扣押在京兆衙门的监牢里的。
“拿着我的令牌进宫找十九,就说我请他出来喝茶。”容玉楼看着酒香,语气略低的在她身旁说道。
酒香拿过令牌,放在衣袖里:“郡主放心,奴婢一定快去快回。”
“听说,这镐京城里的斗诗坊不错,里面的茶叶每季都是最新的,你跟他说我在斗诗坊里等他。”十九年纪还小,不宜去酒馆那些地方,酒楼里人多眼杂,也不适宜他的身份。
所以这斗诗坊,是最好的地方。
“是,奴婢这就去。”酒香低语一句,娇小的身子便穿梭的人群里,霎那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容玉楼转身离开宽阔的大街,一身大红色妖冶的褥裙在人群里有些醒目,但她很低调,一直往人群最多的地方走,让身子高大的人将她的身板儿淹没。
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行踪。不管是龙越的人,还是无双阁的。
容玉楼到了斗诗坊后,找了一间雅致的隔间坐下,这里文人学士出入,居多的是镐京城学府的学子。
官员一般不来这儿,而是西街的一品茶。
那里楼阁修建样式奇特,贵气低调。还有镐京城最出名的戏班子名角儿唱曲,听着也舒心。
别间花样多,装饰也淡雅不俗、精致巧妙,颇有些心思。
这些官员,大多都是享受生活的主,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考上个官,自然得好好的安逸一番。
刚开始一品茶也就朝廷的几个官员出没,后来就越变越多,渐渐的就成了官员的专属地。
容玉楼坐在隔间里,拿过茶炉煮茶喝,眸子环顾四周,见没有可疑的人跟踪她来,心里微微的松口气。
以往她也不怕有人跟着,但是今日不同,她要见十九。
龙越已经多次警告她,莫要利用他身边亲近之人,但是这次不同,只有龙越牵涉此案,钟少卿才能性命无忧。
一旁的深泥色茶壶正冒着烟,热气蒸腾,好似天色初亮时渐起的雾。坊里很安静,只是偶尔听见吟诗的男声。
这个时候应该还未放学,所以这斗诗坊难得的安静。
约莫三个时辰,龙十九一身黑底金莲花长袍出现在坊里,眉眼带着笑。今日倒是好运气,三嫂竟然请他出来喝茶。
他找着容玉楼,好一阵才在右侧的角落隔间里找到她的身影。
眉头微微蹙起,三嫂怎么坐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
龙十九也没问,上前坐在她对面:“三嫂让贴身奴婢找我出宫,不会是真的请十九喝茶吧?”
“不乐意?”容玉楼挑眉看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当然乐意,在宫里太无聊。皇祖母最近又给我找了老师,让我好好学,以后好帮着大哥处理政事。”本来以为父皇册立了太子他就会轻松一些,结果册立和册立对他来说都一样。
容玉楼嘴角带着浅笑:“你是嫡子,自然与旁人不同。若不是先祖曾留下一句‘立储当立贤’你以为你能逃得了这个太子之位么?”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运气好,有皇爷爷帮我,还有我三哥帮我。”龙十九脸上带着笑,觉得逃过立储甚是开心。
“你的几位哥哥为了皇位明争暗斗,丝毫不念及兄弟之情,连最亲近的人或许都利用。为了坐上那个位置满手鲜血,做事对有用之人便加以利用,对无用之人便弃如草芥。心里不在乎人命,只在乎是否能赢。而你,现在却在这里高兴自己没册封为东宫太子。”若是文宣王等人知道十九是这样的心思,那该多气?
龙十九低头,心里难受起来。
“十九知道几位哥哥心狠,为了父皇的那张龙椅杀了不少人,不管好人还是坏人,他们的手里皆有亡魂。只是十九年幼,能力和心思都不如三哥,只能睁眼看着。”龙十九看着茶杯的水,眉目微微蹙起。
容玉楼见他脸色带着愁容,觉得是时候,便语气温和道:“十九可听过钟少卿的奸污案?”
“这么大的案子,当然听说过。三嫂提起,是觉得哪里不妥么?”依照三嫂的脑子和心思,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这桩案子。
“今日钟少卿突然出现在京兆衙门为自己击鼓鸣冤,身边还带着出名的文远文状师。”容玉楼拿着桌上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眸掠过十九的表情。
“他自己带着状师为自己喊冤?那这样说来,他的案子还另有隐情。”若不是真的冤枉,怎会冒着被抓进监牢的风险站出来。
“十九和我想的一样,奸污案确实有隐情。只是这钟少卿现在被关押在监牢里性命堪忧。他想为自己翻案,估计还没被提审,命就没了。”容玉楼语气带着些惋惜,微微的叹口气。
“三嫂的意思,钟少卿的冤情可能涉及到朝中的权位之人,所以会在他没被提审之前,就找人把他........”龙十九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十九真是一点就通,就是这番道理。”容玉楼眉间带着浅笑,看来她的点拨还是有用的。
“钟少卿的父亲是郎中令,七哥的人。五哥折了个一品太尉,是七哥做的。那钟少卿的奸污案,是五哥做的?那这个权位之人.....是五哥?”龙十九分析着,脸上有些震惊。
刚刚三嫂说,为夺皇位几位哥哥对有用的人加以利用,对无用的人弃如草芥。原来是这个意思。
钟少卿一家就是被七哥弃如草芥的人。他要皇位,但是牺牲的都是这些无辜之人的命。
如果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一路踩着鲜血和尸骨上去,这样得来的位置,不会觉得不舒坦么?
容玉楼见十九脸上一脸愤怒,嘴角带着浅笑:“你也不必这样,党争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十九只是觉得,七哥他们太过心狠。”在他们眼里,好像旁人的命便不是命。
“皇位太过诱人,谁都想要,不狠只会被对手打败。”容玉楼眉间带笑,要说这些勾心斗角,她以前见识得太多太多。
如今面对起来,早就淡然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