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加深沉,转眼就是半夜。
容玉楼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麻木,完全没有任何知觉。她看着身旁的江离,见他仍然挺直腰杆儿的跪着,嘴角带上一丝弧度,果然龙越的手下都不是一般人。
她揉着自己的膝盖,开始受不了。
酒香在一旁有些担心,见刚刚龙越的房里熄了灯,蹲下身子在容玉楼耳边道:“郡主,奴婢帮您拿张垫子来。”
“王爷最厌作弊,要想王妃再受罚,你倒可以试试。”江离冰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你.....”酒香瞪着他,觉得这男人怎么这么可恶。
“你瞪着我也没用,我确实是为了王妃好。”江离眼眸真挚,完全没像在说谎。
“你不说肯定没人知道。”
“这院子这么多人,可别只针对我。”江离冷着脸,腻了酒香一眼。
酒香看着周围的丫鬟小厮,心里渐渐明白,这里面可没几个真心向着自家主子的,全是王爷派来监视郡主的。
她闭了嘴,站在一旁没说话。
容玉楼眉目平淡,看来这一夜只能这样慢慢的熬过去。
天际刚刚蒙蒙亮时,墨蓝的天空中出现橘红色的光,光芒极淡,但在单调的天空中成了最艳丽的色彩。
容玉楼脸色有些苍白,身子微微的发抖,这一夜挨过去,实在是太艰难。若不是自己会武艺,体子好,早就晕过去。
迷离着眼睛,见卧房门打开,出来一身雪白色长衫的人。
高大俊逸的身子来到她身前站着,没出声。
容玉楼看着眼前素白柔滑的衣角,好似那清晨刚刚起的雾,恍惚得看不清楚。
龙越让一旁的人都离开,只剩下她一人。
他蹲下身看着她:“容玉楼,跪一夜的滋味如何?”
“不好。”她摇头,要是再让她跪下去,她肯定好几天都走不了路。
“反省一夜,有何感想?”
“是玉楼的错,不该利用十九。只是若能再选一次,玉楼一样会这么做。王爷,玉楼没有任何选择,摆在玉楼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唯一的路。”她双手撑在地面上,眉头深深的蹙起。
“你这是认错的态度?”龙越语气冷冽,俊美的脸上带着不悦。
“是。”
龙越薄唇扯出一抹冷笑:“不愧是长安王的女儿,有些气节。”
“玉楼绝不会丢家父的脸面。”容玉楼眸子暗沉起来,看着龙越的时,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带着坚毅。
龙越细细的瞧着她,深邃悠长的眸子被她的眼神所触动,心里赫然有力的跳动了下。
昔年,为了证明自己配做皇祖母的孙儿,在战场上时,他也曾说过绝不会丢皇祖母的脸面。
当年的他也是那份坚毅,也是那样的眼神,和容玉楼现在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起身看着她:“起来吧。”
容玉楼有些意外,但也没犹豫,慢慢的起身。
可是在地上跪了一夜,小腿以下部分早就没知觉,膝盖也冰冷酸痛,她一下没站稳,向前倒去。
龙越眼疾手快的稳住她,抓住她的手腕扶着让她站直,冷声:“真是没用。”
容玉楼瞪着他,你跪一夜试试。
龙越放开她,背着双手:“以后离十九远一点。”
“玉楼来南楚这么久,只有十九一个朋友。”不让她和十九相处,那她真的可能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王妃哪需要什么朋友,王妃需要的是在棋盘上操纵的棋子。”龙越出声冷嘲,言语冷漠。
“在王爷心里,玉楼无论做什么都是大奸大恶,王爷要这样想,玉楼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容玉楼垂下眼帘,语气淡淡的。
龙越走近她,高大修长的身子带着压迫感,迫人震慑的威仪让容玉楼忍不住后退一步。
“容玉楼,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怀揣着怎样的心思,你难道不知么?”
“玉楼知道。”她心怀算计,做的也是阴诡之事,是龙越最瞧不上也最瞧不起的人。
“既然知道,那就收起你刚才的面孔和语气,你并不冤枉。”龙越眸子带着些寒冷,语气没有丝毫的缓和。
他转身离开,进了卧房。
正院里只留下容玉楼一人,她怔怔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里叹口气,挪着脚步回了别院。
她坐在床榻上,看着自己肿起的膝盖,用手轻轻的触碰发紫的肌肤便泛白起来。
小黎拿来了药膏給她抹上,感觉她膝盖冷得像冰块一样,立马让一旁的丫鬟将炭火放在她身旁。
屋内渐渐暖和起来,容玉楼的身子才感觉到一丝暖意。
小黎拿着帕子递给她,让她擦擦脸。
容玉楼拿过:“钟少卿怎么样?”
“好好的。昨晚没人杀他。估计文宣王和丽长公主还在好好的策划此事。”
“最多两日右丞相一定会提审钟少卿,届时他关的地方就会是廷尉台,到了那里我心头也就不在担心,龙越吩咐一句便是。”
“那这两日可至关重要。”小黎眉头蹙起,丽长公主和文宣王绝对会想尽各种办法杀了钟少卿。
容玉楼眉目沉思起来,转而看向一旁的酒香:“钟少卿身上带了银针没有?”
“郡主放心,奴婢早就将银针让钟少卿藏起来了。”为防他们下毒,她想到了这一点。
“监牢茶壶里的水,让他最好向王爷的人讨要,其他狱卒拿来的最好别喝。”容玉楼叮嘱。
“是。”酒香声音低低的,觉得还是郡主的心思细腻。
小黎看着容玉楼疲惫的面孔,又见她眼睛里带着血丝,心疼道:“郡主休息会儿吧,昨晚可是跪了整整一夜。”
容玉楼揉着自己的膝盖,嘴角带着淡笑:“外面很多人都知道我不受宠,恐怕经过昨夜,我便更不受宠了。”
“让那些人说去,他们什么也不知道。王爷的性子,换了天上的仙女他也不要。”小黎努嘴说道。
“是啊。龙越那个油盐不进的人,反倒是让我发愁。”太皇太后想要一个曾孙子已经很长时间,可是龙越那个人,她实在是没有任何法子。
要是换作旁人,她举办个赏花宴、春日宴之类的,给选个侧妃便是,这生孩子的事情便落不到她的头上。
但是龙越不同,没有心悦的女子,亦没有女子心悦他。
诸葛清曾说过一个,但是龙越不愿意,而且那女子及第便成了亲,听说孩子都有了。
看来,还得她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