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要写些什么？”他问。

顾白瞧他已经把纸笔都给铺好了，沉吟一下，开口：“清茶，一文钱一碗。”

年轻公子就按照她所说的，在纸页上写好了。

又听顾白说：“红榴，二文钱一碗。”

年轻公子的手顿住了，心想：这个红榴是什么？

友人也是凑过来：“姑娘，这清茶我知道，红榴是什么茶？”

顾白笑：“这个啊，是我给自家新品取的名字。它看上去红澄澄的，光泽莹亮，泡在水里面就好像是露水之后的红石榴一般，所以我这么取名。”

温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小娘子好有才思。”

他此刻看顾白的眼神也不太一样了。

友人也忽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鼎鼎有名的茶摊子的小娘子吧！你家的茶，可是全城轰动啊，我爹都特意去买了！”

顾白：“那多谢赏光了！其实啊，我最开始还是想用玻璃瓶子装的呢，我家花茶样子好看，装在玻璃瓶里观赏起伏，远远比漂在大碗里要好看得多呢！只可惜……”

温纶也奇怪：“什么是玻璃瓶？”

“就是……”顾白立即转开话题，“算了，说不明白，咱们继续吧。”

友人：“这不是写完了吗？你家的茶摊子，可就这么两种茶啊。”

顾白狡黠一笑：“过两日又有新品了。”

“这么快？”友人很惊喜。这小娘子也太会创新了！实在让人很期待啊！

“烦请公子帮我继续写吧，”顾白说，“绿粹，三文钱一碗。”

温纶立刻回过神，抢在墨水渗下来之前落了笔。

*

“这是什么？贴的什么啊？我看看！”

“好像是菜单吧？让一让让一让，我也仔细瞧瞧！”

今日在茶摊子前，贴着一张大纸，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写着不同茶的种类。

一颗颗脑袋都拱在摊子前，齐刷刷去看上面所写的东西，看得竟是比每日官差们贴的通告都还要认真。

“绿粹，三文钱一碗。”

“益草，三文钱一碗。”

“云露，三文钱一碗……”

大家一排排念下来，有些人抬着脖子问：“乌大娘，这其他品种什么时候上啊？现在是不是只有清茶和红榴啊？”

“慢慢会上的，不着急啊各位，我们娘子说了，每隔两日就上新一款新的花茶。这不，今日已经上新了‘绿粹’了！”

“我来一碗！”

“我也来！”

“大家不要着急啊，都排队，一个一个来……”

顾白今日上新的是“绿粹”，是另外一棵树结出来的花。

当时乌大娘捣弄了三四个品种，每一株都种个两三棵。如今每棵树都结出不同花来，颜色不同，口感自然也不同。顾白并不打算一次性都上齐，而是隔上两日再推出新的品种，这样能让每一种口味都留出足够讨论的时间，剩下没有上新的也可以让人们事先感受到期待。

最重要的，是顾白想要拉长新鲜期，留出一些时间，等待那些果子真的结出果实来。现在仅仅只是“花茶”，而她的重磅戏，其实是在“果茶”上。花瓣的滋味尚且清浅，需要细细品尝，但果子的滋味若是融合于水中，则味极强烈，酸的酸，甜的甜，每一种口味都极尽特色。她有把握，等上新了果茶之后，会再度引起全城的轰动的。

街对面的一家小饭馆二楼，正坐着两位公子。

友人蹭蹭蹭地跑上来，把两碗茶放在桌子上。

“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队伍，这才取号买到的，你可一定要好好品，细细品！”友人边说边嘀咕，“哎，只可惜，那个前面收钱的是个小丫头，不认识我，而那位窈窕的小娘子一直都在后头煮茶煮水，很少出来与客人打照面，否则，按照你给她写字的这一份交情，怎么也该给我们免单的！”

想到方才的场景，友人又是哈哈哈笑出声。

“你在咱们自己的圈子里如此有名声，一字千金难求，现在倒好，出来求着一个小娘子给她写！偏偏小娘子好像还不太看得上你，一副‘为了照顾你的生意’才勉强同意的样子！！”

温纶看他笑这么开心，有些无奈。

友人：“还有，方才写完了，你说不收她的钱，结果人家小娘子硬是要塞给你！哈哈哈哈！”

温纶也想到刚才的场景。

他按照小娘子所说的，把菜单都写完了交给她。小娘子要给他钱，他自然也不缺这一文两文的，就说钱就不收了，若是有心，就用茶摊里的一盏茶作为谢礼就好。

温纶早就听说了她的茶摊子的名气，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品尝，所以才如此一提。

可那个小娘子却还是把三文钱往他的怀里一塞：“请茶自然是不用提的，但是这个写字钱也不能赖你的，否则我出门买米买面买衣服，是不是处处都能用我茶摊子的茶做抵消？我家名气虽然大，但也不是这么个用法，一码事儿归一码。”

说着就塞进他怀里了。

对方还补充一句：“我看你出来卖字，似乎也挺不容易的，家中应该很困难吧？下回我还来照顾你的生意吧！”

温纶哭笑不得，最终只能回道：“那就多谢小娘子了。”

想到这一茬，友人又是仰天狂笑。这温纶平日可高冷了，如今可是被治得服服帖帖啊！

“我倒想知道，那样独特的姑娘，煮出来的茶又是何滋味。”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端起手中这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