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进山时，光线不好，车速不快。

上午出山，光线充足，两面山谷郁郁葱葱，繁花似锦，车速依旧快不起来。

一车、三人，吭哧吭哧到达李娅住宅附近的时候，已近中午。

叮咚。

崔郑树短信发了过来【求午餐，手续费二百。】

【拒绝。】

【五百。】

【幼稚。】

【一千。】

【崔郑树，你好意思吗……】

【两千。】

【成交！】

崔雪娇暗戳戳地朝身旁的漂亮姐姐晃了下手机界面，才不动声色地收了手机，抱住她的胳膊，厚颜无耻地求漂亮姐姐推荐周边美食，共进午餐。

李娅快要被崔雪娇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乐死了。但……看在昨晚她冲出来手起棍落，维护自己的狠劲上，她顺水推舟还是可的。

一般头晚喝过酒，第二天胃口都不会太好。

可一个吃过崔雪娇的山楂，一个喝过山楂提取液，意外地没有半点不适。

最后三人一致同意，选了冷锅串串。

毕竟大热天的吃火锅，吃出一身味道还是有点难受。

趁着吃饭的时候，崔雪娇赶紧给江季严发了个微信过去。

【你在家不？我把东西给你送过去吧？】

过了好一会儿，江季严的微信才回过来【哥哥我在江城市五医院，劳烦你往这边送。】

【雾草……你这什么情况？】

【昨晚多喝了几杯。】

【你怎么不去死呢！】

江季严【啧，心疼了？】

崔雪娇【心疼我的特供山楂！】

江季严【无情……】

话虽如此，崔雪娇还是飞快撸了几串塞进肚子，然后借口同学有事找她，扔下孤男寡女打车跑掉了。

“娇娇看上去有点急，你怎么不送送啊？”李娅忍不住问。

崔郑树却对崔雪娇的知情识趣满意极了，又体贴地捏了几串香菜牛肉给李娅后，微笑着说：“不用管她，她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主。”

李娅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突然开口说：“上周总经理找我谈话，说是分公司那边人事调整，让我过去当一把手。”

崔郑树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僵，筷尖上的肉丸滑回了碗里。他抬起眼皮，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风情万种的女子。

“你是什么考量的？”

李娅风轻云淡地说：“我同意了。”

崔郑树喉结滚动了一下，心里有些发闷，说话时，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什么时候同意的？”

“昨天晚上。”

他咬了咬后槽牙：“你其实还是在意那些话的，对不对？”

昨晚，崔雪娇把林宇泰嘲讽辱骂李娅的话一五一十都说给了他听。气得他掉头就打算去把林宇泰抓住吊打一顿，还是被李娅给劝住的。

李娅沉默片刻，展颜一笑：“说不在意肯定是假的，但也不纯粹是因为那些话。你知道的，我家庭出生不好，只有事业才能给我安全感。”

成年人的世界，点到即止。

“嗯，知道了。”

崔郑树低着头，稳稳地将牛肉丸子送进了嘴里。

反倒是对面李娅愣了愣。

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了她选择放弃彼此这段还处于朦胧期的感情，还是知道了事情本身？

…………

崔雪娇急匆匆地赶到江城市第五人民医院日间输液室。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里输着液的江季严，还有陪在他身边的江莫莉，瞬间整个人都惊麻了。

这简直是她万万想不到的！

突如其来的一幕打得她措手不及，下意识转身就走。

“崔雪娇，这里。”少年咧着嘴，一边朝她招手一边笑。

崔雪娇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没好气地问：“昨天发短信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进急症了？”

“酒吧里多喝了两杯。”江季严满不在乎地说。

“崔雪娇。”这时坐在他身旁的江莫莉站了起来，笑得温温柔柔。

崔雪娇眼角余光都欠奉。目光严肃地盯着坐在椅子里的江季严：“你几个意思？”

“你们……”

“我和她没有‘们’字。”崔雪娇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说话，毫不掩饰自己对江莫莉的敌意。

江季严愕然噤声。

江莫莉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嘲弄，随即低头逆来顺受地说：“液体还有一瓶就能输完。我正好有事，先走了。”

目送江莫莉离开日渐输液室，空气里没了绿茶风味，崔雪娇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江季严脸上，直盯着他忐忑不安，不自在起来，才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你是吃腻了大鱼大肉，打算换野蘑菇？”

还特么还是朵要人躺板板的野蘑菇！

“野蘑菇？”

江季严顿了顿。只听人用清粥小菜来形容寡淡的女生，还是第一次听‘野蘑菇’这称谓，感觉新奇又古怪。

崔雪娇冷哼一声：“对，野蘑菇。”

“崔雪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背刺你，别整得一身刺。”江季严撇了撇嘴，耐着性子解释说：

“我是被朋友送过来的，人有急事要走，正好江莫莉路过，就自告奋勇过来……撵不走就随便她了。”

这确实很江季严。

剧本上说，他自小像宠物一样被家人娇宠，渐渐身边围上一群游手好闲的年轻小崽子，把他奉承得很好。而他总是会慷慨解囊，偶尔也会带着年轻人打个架。

他虽然无心学业，但并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坏胚子。

崔雪娇刚想给点好脸，江季严却又补一句：“你都恍然大悟了，还记着江莫莉的仇有意思吗？”

年少的喜欢总是从好奇和关注开始。

崔雪娇终于沉下脸：“江季严，你的意思是我左脸被她打了这么些年，右脸也别要了呗。”

“你……”

显然沟通不下去了。

“果子要新鲜。以后我让人定时给你送。”崔雪娇面无表情地说完，从兜里抓了一把山楂放在他怀里，起身走了出去。

江季严低头看着乒乓球大小，红艳艳的大山楂果，又看向少女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发慌，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和他剥离！

忍不住扬声大喊：“站住，崔雪娇你给我站住！你他么给我站住听见没！”

崔雪娇在他的喊声里消失。

原本安静的输液室瞬间鸦雀无声，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江季严身上。诧异地看着这个突然发飙的高大少年。

“怎么了？输液室请不要高声喧哗。”护士闻讯而来。

“我输完了，赶紧取针！”

江季严将怀里的山楂揣进衣兜，起身火大地说。

“这瓶刚输上…”

“我特么让你取针没听见啊？”江季严戾气十足地瞪着护士，开始撕扯手背上的胶布。

“哎，别急别急，这就帮你取针。”年纪稍大的护士急忙上前利落地帮他取了输液硬针。止血棉还没贴上，他抬腿就冲了出去。

“这怎么了？”

护士姐姐一脸愣逼。

邻座青年病人嗤嗤笑：“好像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现在的小孩啊…”

陪在他旁边低头看着手机的年轻女人抬起头来，凉凉地说：“玩得真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怎么不噎死他呢？”

青年兀地一惊…

……

崔雪娇前脚走，江季严后脚追出去，就不见了人影。

这让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掏出手机拨了崔雪娇电话。

从头响到尾，无人接听！

挂机再打，一连拨四五次，依旧无人接听。

他恶狠狠地喘息了几口，狠狠地捏着手机，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戾气。用极大的毅力才忍住没有把手机砸出去。

“江季严？”一声少女轻呼。

他迅速扭头，看清来人，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亳不迟疑地迈步走出了大厅。

呵！

江莫莉鼻子里发出声不明所以的轻哼，随即低头撇嘴一笑。

挺有意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