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娇无奈地叹了口气：“明天还要参加老爷子七十寿宴，你是想脸上挂彩去啊？”
江季严身形一僵，满脸不高兴：“崔雪娇，你干嘛要和那个王八犊子订婚？你都还没18！他也不是良配啊！”
“怕什么，结婚都能离婚，何况是订婚。”
“怕你误入歧途。”
“歧途是什么途？”
“……”
“好啦，崔家老小今天得去集中听训，咱们明天见啊。”
校门前，崔雪娇拍了拍江季严略显细瘦的胳膊，随手又塞了几颗山楂果给他。脸上笑容甜美，完全不像是个被迫要订婚的小女娃子。
江季严低头神色莫名地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一阵，皱着眉负气离开。
她也没在意，转身就准备打车去泰源酒店。
西麓私立过去，三十几块钱的事情。何况下班放学高峰期，外面这条主干道能把人堵哭。打开电子地图保准是一条让人心塞绝望的赤红血线。
“崔小姐？”
一个和缓的声音从旁传来。
她扭头一看，是裴桁致的管家兼司机。
“何叔好。”
“崔小姐好。”
崔雪娇和人打过招呼，低头在手机上点开打车app。输入目的地就准备下单，却再度被何叔出声打断。
“崔小姐，我家裴小先生想请您移步，过去一趟。”
此时妖风骤起，也不知道从哪里扫来几个塑料袋，在半空飘来荡去。
行人们纷纷加快了步伐。
崔雪娇犹豫地抬头看向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雷声渐近…
“对不起啊何叔。我…不太方便，今天赶时间…”
“是要去归野吗？”何叔笑着问。
“嗯，是那个方向。”
“那崔小姐正好和我们同路，不会耽误时间的。”
崔雪娇这才想起裴桁致隐约提及他住在归野…这回她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跟着何叔穿过街道，放好拉杆箱和书包，两人刚上车，外面的雨“哗”一声就落了下来。
白花花的雨点重重砸落在地面，整个世界瞬间一片模糊。车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反而让车里显得更安静。
迈巴赫缓缓驶离停车场，汇入车流。
崔雪娇将视线从车窗外的雨幕中收回，扭头看向旁边的裴桁致。
这情形，要不是搭裴桁致的车，她估计还没等到顺风车，就已经淋成落汤鸡了。
少年迎着她的视线，歉意地笑了笑。他正在和人语音连线，不时发出简单的音节回应对方。
崔雪娇收回视线，微信里正好传来崔郑树的消息，在问要不要来接她。
她再三保证能按时抵达指定酒店，又说自己搭同学顺风车，那边才就此作罢。
约莫几分钟，裴桁致关掉语音，取下耳麦塞进椅背后的口袋。
“抱歉，临时接了个工作电话。”
崔雪娇摇了摇头，朝他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她觉得裴桁致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人似乎比前几天瘦了？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三秒，随即挪开。实在是这人的模样太有杀伤力。
自从上周末回校后，她故意错开了晨跑的时间，一次也没再遇见过他。至于学生餐厅那种场合算不得碰面。
正乱糟糟地想着，耳边忽然传来裴桁致温和带着点清冷的声音。
“是什么让学姐对我畏如蛇蝎，唯恐避之不及？”
“啊？”
“学姐你在故意躲我？”
崔雪娇：！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到了裴桁致眼中翻滚的情绪，以及…不满。
轰～
车窗外的雷声和心头的雷声不期而遇。
暴雨越来越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水泽。
雨刷器在玻璃上疯狂摆动，能见度极低，只能看到一个个模糊的轮廓，还有应急双闪。
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稳住心神。
作为二十几岁的老阿姨，她明显感觉到这少年在打直球，撩自己！
如果是少不更事的浪漫少女，遇上这样优秀的男生，哪怕是穿书她多半也会从了。
但此时的她却不太行。
她从来不碰触感情，不代表她薄情，反而是因为她比旁人更看重。因为不曾拥有，所以弥足珍贵。
裴桁致一言不发地从靠背椅的袋子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她，又抬手按亮了车内的照明灯。
崔雪娇莫名其妙地接在手里翻开，是一份某化验室出具的质检报告。
内容是关于水果成份分析，非常细致。
看到这东西，她倏地挑起了眉头。
“没有特殊之处，只是甜度更高一些。”裴桁致将文件从她手里抽走，放回靠背椅袋子，温和地说。
“本来就是。”她撇嘴，故作镇定。
裴桁致轻声着摇了摇头，知道她不想讨论这事，也就不再纠缠。
崔雪娇不能理解裴桁致对这事的敏感度。
换了别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不应该是医院治疗、药物的功劳吗？
可他倒好，偏偏把注意力放到了她递过去的那杯山楂水上！让她想起那天的事就后悔她郁闷。袖手旁观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给他打消顾虑的山楂，他居然拿去化验…
八百个心眼？
她越想越郁闷，可裴桁致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学姐是真的要和高睦然订婚吗？这会对学姐今后的学习和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
“无所谓。”
裴桁致愣了愣：“是订婚无所谓，还是和谁订婚都无所谓，又或者要和高睦然订婚就无所谓？”
崔雪娇被他的绕口令给问懵了。思索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后。
“都无所谓。”
裴桁致：……
他扭头盯着气鼓鼓的少女看了片刻，她的关注点显然还在那份检测报告上，核心应该是不满他把山楂送检？
裴桁致不知该感到荣幸，还是无奈。放在膝盖上的修长手指微微蜷缩，最后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嗯？你知道什么了？”少女瞪眼。
“没什么。”裴桁致抿着薄唇，变戏法似地递了个棒棒糖给崔雪娇。
看着眼前浅绿外包装的棒棒糖，崔雪娇脑门上缓缓扣出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