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嬷嬷碰到人的那一刻仿佛碰到了烙铁，猛地缩回手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对方。
不久后季夫人的手指微动，她恍惚地抬起头看向四周，瞧见这里的布局之后顿感迷茫。
许嬷嬷看出她应该是恢复了神智，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夫人？”
“我怎么了？”说着便撑着地面站起来，她脚步虚浮，扶着许嬷嬷的胳膊向外走去。
“大师呢？”她记得她应该是来找云玄子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后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许嬷嬷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只能回道：“跑了。”
什么？
季夫人当即就要甩开人去寻，只是她力气不足，再加上太过虚弱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许嬷嬷看着喘气休息的人既有心疼也有惋惜，明明之前还不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待她待身边的每个人都很真诚，就算是出身平平也从不去算计。
而现在呢，许嬷嬷说句话都被嫌弃的打断。
她扶着人就要离开，抬眼一瞧往这边走来的不正是跑掉的云玄子吗？
许嬷嬷转头注意着季夫人的表情，果真见她眼睛一亮，脚步都快了几分。
“伯母。”
走近些才瞧见后头还跟着一个季净远，许是他太过低调的缘故，季家的人若不凑近些很难发现他。
季夫人只是敷衍地点头，看着云玄子道：“大师去了何处？”
云玄子张口正要答，被人抢了先：“大师担忧伯母的身体，就先跑过来找我了。”
季夫人好似才发现这里只有他们几人，正视季净远道：“阿林呢？”
季净远却摇头表示不知。
“季公子到底要说什么？”
窗子边透出来的亮光照着房内，打在桌案的纸张上形成一道颜色。
而屋内的两个人无声对峙着，季华林周身的严肃不可忽视。
他开口：“府应可还记得十五年前有一户人家失火，无一人生还。”
他说的这件事可让李府应好一阵想，这些年的案子太多，着火的也不少。
李府应思索着，道：“陈家庄的那个？”
季华林点头。
“当年我记得灭火之后去翻找过，都烧成了灰烬。仵作过来验尸才找到三具骸骨，那家人真是可怜，孩子才那么大点。”
“那府应知道那孩童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李府应狐疑地看着他：“季公子怎么对这陈年旧事感兴趣？”
已经结案的案子说出来倒没什么，只是猜不透季华林心里想的什么。
季华林走近，面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好奇嘛。”
李府应上下打量他一番，身子往后靠了靠。
“季公子有什么话直说吧，本府答应替你保密。”
他来找李府应就是为了说出藏在心中的秘密，若有可能他还希望能求得一个公道。
这些话他从没跟谁说过，就算是这些日子时常待在一处的季净远也没提起过。
他生活在季家够久了，他不想一直以这样的方式生活下去。
“好。”
季华林转身背对着他，语气听不出喜怒：“陈家二老老来得女，可谓是喜出望外。他们在陈家庄算得上是有名头的富贵，疼惜地将女儿养大，不舍得她嫁进别人家，于是开始商量着招婿。”
说到这里时季华林满怀憧憬，眉眼间藏不住的温柔。
“夫婿上门也没什么不满的，眼看日子一日比一日好，婚后一年诞下一子，他们经常抱着孩子出门逛街。
“可是总有不妙的时候。在有一日回到家中吃完午饭睡觉之时，黑烟滚滚，房门不知为何打不开了，只能这样安静等着死亡的来临。”
话音落下屋内久久的沉静，良久李府应才道：“可是他们并无仇人。”
季华林笑了一下，声音中满是苦涩。
“是没有仇人。在着火的那日他们发现床上的孩子并不是自己的，直到临死他们都没能想明白到底得罪了谁。”
“你说什么？”李府应震惊，“什么，什么不是自己的？你怎么知道？”
季华林慢慢地转过身，随后垂下头慢条斯理地解开衣带。
李府应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只能这样由着他来。
玉带掉落在地，外衣松散的搭在肩上，他褪下一只袖子，掀起胳膊上里衣的覆盖。
李府尹起身靠近他，只见那白皙的胳膊内侧有一道浅浅的圆形的疤痕，走到光下依稀能辨出这里曾经存在过一个胎记。
“你……”
季华林拿开胳膊，嘲讽道：“府应不信的话可以去陈家庄问问，十五年那里的老人还在，他们都认得陈家夫妇以及他们的孩子。”
说罢将衣服随手一拢，捡起地上的腰带推开门走了。
咚咚咚——
门口的敲门声坚持不懈，神游天际的李府应被吵得烦躁，打眼望去便瞧见门口的人正一脸谄媚地笑着。
看到这个人就没了好心情。
李府应哼了一声不去看他，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眼睛紧紧盯着卷宗，心里想的却是方才季华林所说之事。
难不成陈家庄一案真有什么冤情。
当初只以为是意外点燃了屋子，毕竟这家人脾气甚好，带邻居宽和，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仇家。
就算是红过脸吵架的都没有。
问过附近的人说的都是好话，没去深究其中的因果。
今日令季华林这么一说的确有些疑点。
当初找到三具骸骨只当是他们一家三口，那小孩子却是没细究。
若真如他所说，那这凶手为何要单单抢走孩子。
当初的孩子又如何流入季家，成为季家的公子。
方才他说季家有罪，难不成……
李府应不敢再去想，这段日子可把他愁的，睡觉做梦都能梦见案子。
闭上眼睛是一片昏花，他怀疑自己再过几天就能一病不起。
“老大。”又是他十分不想听到的声音。
李府应阴沉着脸道：“何事？”
他低着头听到门“吱呀”一声，应当是被关上了。
随后便有脚步声往这边来，桌子被一道大力抵住，头顶处传来声响：“季华林跟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