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韬,瞎说什么呢?”
杨智明以往跟着狐朋狗友混,见过世面,比起面子更看重实际利益,“你还小,不知道有贵人相助,是多么难得。”
“萧小大夫越是不好接近,越说明家里有底气,”
“等哥哥高中状元,哪里还用巴结别人?”程三莲不满地反驳,她跟程文韬想法一致,没觉得萧家有什么了不起。
“连马车都坐不起,顶多是个小地主。”
村长家还比萧家多一辆骡车呢,也不知舅舅和娘干嘛非要巴着萧家。
程文韬有几斤几两,杨智明再清楚不过,差点脱口而出:程文韬这辈子能考中秀才,都算烧高香了!
幸好想到还得靠外甥读书的事捞银子,及时转了口风,“就是想金榜题名,才更要抓住萧家。”
“你以为科举全靠死读书?”
“那些有名的才子,全都沾亲带故。否则就算高中,也只能当个穷县令。”
程三莲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转向最信任的亲娘。
杨氏用力戳了下程三莲的脑门,没好气道:“泥里长大的就是眼皮子浅。”
“牛车跟牛车能一样吗?”
“看看傻妞,成日里卖乖,得了多少好处?”
昨天刘大虎一家闹事的时候,杨氏姐弟趁人不注意,偷偷撩开车帘仔细观察了一遍,当时就更坚定要跟萧家祖孙搞好关系。
杨氏还是姑娘时,坐过一次县里员外家的马车,外面看起来华贵,里面可比萧家的牛车简陋多了。
会把银子花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才是真有本钱。
“萧老爷子给傻妞的荷包,看着薄薄的,里面肯定是银票。”杨智明说着说着,自己都激动起来,“银票啊,几百两都有可能。”
杨氏心里冒酸水,“还有那个鲁班锁,指不定藏着什么宝贝。”
杨氏姐弟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程文韬收起了臭脸,程三莲再次两眼放光。
再回去吃晚饭时,又开始新一轮的嘘寒问暖。
程家其他人还有些不适应,萧昀舒却仿佛习以为常,越发让杨智明坚定了抱大腿的决心。
“萧小大夫,这是特意给你做的蛋羹。”杨氏抢了李氏的活计,殷勤地将蛋羹端了上来。
关心的做派,自然的动作,好像这碗蛋羹都是她的心意。
程小棠眨眨眼,好奇地问道:“三婶,这是你做的嘛?”
“为什么不让二婶做呀,二婶做的蛋羹好吃。”
软糯的童音,纯粹的疑问,瞬间让杨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二嫂手艺好,当然是她做的。”杨氏缓了缓气,皮笑肉不笑道,“棠宝还挺会吃。”
“因为二婶很厉害呀!”
“三婶下次一定要说清楚哦,不然我就误会了。”程小棠拍拍胸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杨氏气得额间青筋直跳,却没法跟三岁小孩掰扯,只当没听见。
【宿主行为宠爱杨春晓一次,获得三百积分。】
仗义执言还能美美收获积分,程小棠眉开眼笑地继续啃饼。
下一刻,眼前被推过来一碗蛋羹。
“原来棠宝是馋了啊?”程三莲眼珠一转,故意摆出姐姐的架势教育,“明天再让二伯母给你做,不能抢萧小大夫的,不礼貌。”
程小棠哪能被这种级别的莲言莲语怼到,转头问萧昀舒,“萧大哥是不会吃蛋羹嘛?”
“我教你!”
说着,舀了满满一勺蛋羹,晃晃悠悠地要怼到萧昀舒的脸上。
“棠宝别闹。”谢玲花哎呦一声,立马抢过闺女的木勺,“吃饱了吧?娘带你去溜溜食。”
“萧大哥,用勺子呀!”程小棠人走了,还不忘留下一句话。
“小坏蛋,是不是跟你二哥学的?”谢玲花牵着女儿走到一边,才蹲下来捏捏程小棠的脸蛋。
程小棠嘿嘿一笑,“没有呀。”
“回头就收拾你二哥一顿,不教妹妹学好。”谢玲花可是看着程天禄从会说话起,一路欺负着程文韬长大的,哪儿能看错。
程天禄刚放下碗,莫名打了个喷嚏。
“二哥着凉了!”程天寿一跃而起,指着程天禄笑得很大声,“你还说只有笨蛋才会着凉!”
“睡前记性好,再背二十句千字文。”程天禄摸摸鼻子。
程天寿赶紧求饶,“二哥,我错了!”
“萧小大夫,这是家里的心意,可别嫌弃。”程老太又回望了眼水井的方向,难掩忧虑。
老人家开口,萧昀舒无法推拒,只得将蛋羹吃完。
程天寿被压着背了三句,就沉吧唧一声倒在了床铺上,沉沉睡去。
比他更快入睡的,是被谢玲花抱着回来的程小棠。
上一句还在替程天禄解释,下一句就闭上了眼睛,搂着温暖的娘亲睡得着了。
孩子们吃饱就能睡,大人们就没那么幸福了。
北方的战事犹如巨石,压在所有人心上,再累也要辗转反侧小半个时辰。
这一夜是程大牛和程天福守夜,父子俩时不时起身溜达一圈,始终没等到萧老爷子回来。
天亮后,连村长都特意过来关心孤身一人的萧小大夫。
不过再多的关爱,在萧昀舒处变不惊的表情下,也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萧老爷子肯定会没事的。”
萧昀舒点头,不紧不慢地吃完早饭,再带着程小棠继续赶牛车。
“萧大哥,我把它砸开,萧爷爷会生气吗?”程小棠又跟鲁班锁较了半天劲,彻底掰不动了。
“慢慢解。”
萧昀舒接过鲁班锁,转了一圈后取下一根木条,递回去。
这么简单?
程小棠被萧昀舒轻描淡写的模样激起了好胜心,吭哧吭哧退回到牛车里,继续挑战。
秋风瑟瑟,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吹得赶路的难民们有些睁不开眼。
这时候,走在队伍最后的程家人倒是占了点便宜。
程大牛和程天福打着哈气,并排地走在牛车前面,多少用身体给赶车的萧小大夫挡点风。
萧崇离开的第三天,榆林村人终于看到了他曾经说过的驿站。
连通三城的长山驿。
长山驿站设在官道的三岔路口,占地大,楼又高,极为显眼。
只是远远望过去,连一个走动的人影都看不到,透着一股衰败气息。
“阿娘,我好像听到有人哭。”
程大宝胖乎乎的脸抖动了下,害怕地躲了起来。
“你听错了。”程启媳妇紧张地搂住儿子,柔声哄道,“什么都没有,乖宝别怕。”
钱大壮手发颤,四处张望着,“大力,你听到了吗?”
“是不是有孤魂野鬼,要抓人索命啊?”
“不就是风吹的声音,少自己吓自己!”王大力黑着脸骂道。
队伍继续往前走,时有时无的哭声,却愈发诡异起来。
程美怡摸着自家喘着粗气的驴子,发表不同意见,“听着跟驴叫差不多,不像是人。”
“我咋听到是小娘子的哭声。”程麻子浑身发毛,声音颤抖,“阴气森森的。”
别是看上他这个大好青年,要抓走吧?
“更像小娃娃在哭吧。”
“不,肯定是驴叫。”
不多会儿,队伍里的人都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惊惶地交头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