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崇也不生气,转而哄程小棠玩,“小棠宝,萧大哥这几天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呀,萧大哥赶牛车好累的。”程小棠眨眨眼。
要欺负,也是她欺负萧昀舒。
萧昀舒扫了一眼忙碌的榆林村人,就往踏炎军所在的后院走去,与忐忑不安的程美怡交错而过。
“大侄女,问得怎么样了?”村长端量程美怡失魂落魄的脸色,担心问道。
程美怡摇头,声音低落,“都没见过阿辉。”
“军爷说了,没消息也是好消息。”
“阿辉从小就是机灵的,肯定是立功升官了。”谢玲花看得心酸,出言安慰,“北边现在乱得很,等安定后就会派人带信儿。”
“你别自己吓自己,反倒伤身。”
“多谢嫂子,我没事的。”程美怡扯出一抹笑,“我还得给阿辉攒钱娶媳妇儿呢。”
“为这点破事耽误半天功夫了,赶紧收拾东西去吧。”
王婆子阴阳怪气地催促着,“有人等着享儿子福,大家伙可还得奔命。”
“村长,我家都收拾好了。”程美怡记挂着儿子,没心情跟王婆子掰扯,“咱们等下萧小大夫出来吧。”
正说着,萧昀舒已经出来了,手里提溜着村长的水桶。
“哎呦,这,这桶就留着给军爷们用吧。”村长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汗,尬笑道。
“多谢老丈,我们用好了。”踏炎军小将拱手道谢。
“告辞,路上不太平,还望各位小心。”
程小棠探出窗口,看到萧昀舒回礼的模样,若有所思。
从她知道萧昀舒的真名开始,就确定萧家祖孙的背景不一般。
毕竟在大牛、福禄寿、有粮之类的名字中,突然蹦出一个萧昀舒,画风很突兀啊。
更不用说萧昀舒小小年纪就气势凌厉,一箭爆人头都淡然自若。
综合几次遇到人的反应,萧家极有可能是武将之家。
如今北方要打仗,路上匪祸不断,还不知道所有人憧憬的南方是什么情况。
“不会?”
冷淡的少年音打断了程小棠的思绪,萧昀舒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对面,还伸出了手。
“我会哒!等下就拆完了。”程小棠抱住鲁班锁,用行动表达信心。
踏炎军来去如风,似乎只为带萧崇跟榆林村人汇合,顺便进驿站修整片刻。
“出发喽!”
伴随着程天寿的欢呼声,榆林村人也终于不用担心走错路,干劲十足地朝着期盼已久的常宁城出发。
刚走出去两里地,就听到了熟悉而陌生的哭声。
“呜呜,呜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钱大壮寒毛直竖,用力掐住了王大力的胳膊,“你听到了没?就是这个哭声!”
“女鬼,女鬼跟上来了!”王婆子吓得从驴车上摔了下来。
“啊——,救命,女鬼要杀我!”
程小棠的耳膜差点被凄厉的尖叫声震破,嫌弃地捂住耳朵。
这是做了多大的亏心事啊。
哭声似是也被吓到了,转而传来一声响亮的驴叫声。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出来!”
艳阳高照,众人在身后,程启燃起了勇气,站到队伍前列大声道。
“俺,俺没有!”一个嘶哑怯懦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阵窸窣响动。
路边的灌木丛中,挪出了一名前后都背着硕大包袱的黑瘦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路中央。
“求各位行行好,带俺一起赶路吧。”
女子模样极为狼狈,鼻涕眼泪糊成一片,“俺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的。”
程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为难地看向老爹。
他们前几天刚吃过刘大虎一家的亏,肯定不能重蹈覆辙。
只是,哭得肝肠寸断的弱女子就这么挡在前面,他也不忍心动手驱赶。
村长横了大儿子一眼,冷酷道:“让开,我们自己都快饿死了,带不了你。”
“俺有干粮,吃喝都自己解决。”
女子急切地解下身前的布袋展示,继续哭求,“俺走得还很快,绝不会给善人们惹麻烦。”
哭得太用力,发出一阵响亮的哭嗝,神似驴叫的声音。
程小棠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难以置信地问萧昀舒,“萧大哥,你听到驴叫了吗?”
“没有。”萧昀舒闭上眼,似是不愿承认。
“萧爷爷,你听到了吗?这个驴叫声好像昨天听到的那头!”程小棠转而跑到萧崇身边,站起来眺望队伍前列。
“嗯,的确很像驴。”萧崇忍俊不禁,严肃地点头。
村长等人盯着不断作揖哀求的女子,一时半会儿有些接受不了。
原来女鬼的哭声和驴叫声,全都出自于一人。
哭声这么持久,难怪隔着几里地都能听到,被风一吹,就变得阴气森森。
钱大壮激动地站了起来,怒指哭泣中的女子,气得手都在抖,“果然是你在装神弄鬼!”
“你害得我好惨!”
害他挨了一耳光,还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女子似是被钱大壮的嗓门吓了一跳,柔弱地问道:“这位好汉,俺没见过你啊?”
“没见过已经害了我,见了还得了!”钱大壮说话间,脸还在作痛。
“你还好意思嚷嚷!”王大力无情地给了钱大壮一拐子,“都是你自己胡言乱语,还害得大家白白受惊!”
转头对上女子,声音柔和了十倍,“这位姑娘,不用管他。”
钱大壮幽怨地瞪了一眼多年好兄弟,重色轻友!
村长不怪女子,却也不没打算带个来路不明的人上路,“你——”
“村长,俺还有银子!”女子似是怕被拒绝,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荷包举起来,“死去爹娘给俺留了一张银票,说可以进城换银子。”
“只要带俺到常宁城,就分给各位善人们一半。”
“你这傻姑娘,财不露白的道理没人教过吗?”村长媳妇看不下去站了出来,“赶紧收起来!”
“呜呜呜,大娘,俺一个弱女子,哪还有活路。”
村长媳妇被哭得心软了,“他爹,要不咱们带她一程吧。”
“这姑娘无依无靠的,还缺心眼,遇上别人还不知落到什么下场。”
村长媳妇有个夭折的小女儿,一直是块心病。
要是她的小女儿能活着长大,也该是眼前姑娘的年纪。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亲戚?”村长一看老妻的眼神,就不忍心拒绝,板着脸问道。
“俺叫程翠儿,是鞍惠县铁水村人,家里娘去得早,爹也在半月前去世了。”
“只剩一个舅舅在常宁城讨生活,俺就想着去投奔他。”
“结果刚走出来几天,就差点,呜呜呜。”
程小棠听到这里,咦了一声,“好巧哦,跟我是一个姓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