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张御史猛地抱头蹲下,尖叫道:“有刺客!”
剩余五名护卫立即上前将张御史团团围住,大声喝骂:“何方宵小,竟敢行刺御史大人?”
“出来!”
老程家人面面相觑,惊吓之余,感觉这画面有些熟悉,似乎见过不止一回。
“粗暴,太粗暴了。”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年轻男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主子应该嘱咐你别吓着孩子才对。”
“你是什么人?有没有看到刺客?”
张御史的护卫见来人只是个瘦弱的布衣男子,顿时气势大涨,严厉地质问道。
然而对方根本没看到如临大敌的一团人,而是四处张望着,随后精准锁定了传说中聪明绝顶乖巧懂事玉雪可爱的程小棠。
“初次见面,在下鲁方,奉主子之名来做点木工活。”鲁方笑眯眯地弯腰打招呼。
程小棠喜出望外,“鲁大师,您终于来啦!”
“哈哈哈,还当不得大师。”鲁方被这一声鲁大师叫得通体舒泰,“有些不解之处,还需要程大师解惑。”
岁数差一轮多的两人,相视而笑,颇有一见如故的氛围。
而另一边还被严阵以待的护卫包围着的张御史,突然觉得自己蹲下来的动作很愚蠢。
“刺客来了,大人小心!”
被射穿手掌的护卫看到院门外有人背着弓箭走过来,忍痛大喊着预警。
刚推开护卫要恢复官威的张御史,立即又躲了回去,色厉内荏地呵斥道:“大胆凶徒,你可知行刺朝廷命官是要被凌迟的重罪!”
应寒嗤笑一声,“哪有朝廷命官?”
“本官乃是正七品御史,你休想故作不知!”张御史怒道。
“这不是张正青么?”鲁方好像刚发现院子里还有另一批人,“听说因为收受严氏的贿赂,马上就要被革职查办了。”
“崔大人,您是来抓捕张贼归案的吗?”
张御史听到“严氏”二字,如坠冰窟,生出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老程家人完全听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在应寒的暗示下,默默往大堂里走,将院子让给被雷劈了一般的张御史。
院外一阵骚动,人群自动分开,让一个人快步走进来。
正是行色匆匆的崔县令。
“惭愧,本官刚收到旨意,险些酿成大祸。”崔县令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水,直截了当道,“来人,将罪臣张正青拿下。”
一声令下,一队捕快就冲向来院中仓皇失措的主仆七人。
张御史的护卫看起来威风,实则没什么打斗经验,三两下就被捕快们除了兵器按压在地。
“崔云恒!你竟敢这般折辱于我!”张御史脸涨得通红,拼命挣扎着。
“放开!本官是当朝御史,你们不配碰!”
崔县令给捕头递了个眼神,对方会意地松手,气疯了的张御史立即张牙舞爪地冲来过来。
“保护大人!”
捕头大喝一声,狠狠地用刀背敲在张御史身上,直接将人打倒在地。
张御史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痛得两眼发黑,颤抖着指向崔县令,“你敢公报私仇,我要向圣上弹劾你!”
“张正青,念在相识一场,本官劝你束手就擒。”崔县令摇头叹息,无奈地劝道,“否则,在逮捕过程中若有闪失,就不好了。”
“你敢!”
“我张氏也不是寒门庶族,你以为在钱塘县就能只手摭天?”张御史五脏六腑都在痛,狼狈地爬起来坐着喘粗气。
崔县令淡淡一笑,“大荣律例,诸监临主司受财而枉法者,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处以流刑。”
“不知严大人的幼子,出手可大方?”
一匹绢价值一贯钱,张御史平时收到的孝敬都远超这个数目。
不过他坚信没有留下证据,死撑着一副被污蔑的怒容。
应寒嗤笑一声,用棒读的语气开口道:“罪臣张正青,拒不受捕,在对抗中不慎被其随从张诚所杀。”
“罪有应得,可怜可叹。”
张御史难以置信地瞪着陌生的少女,愤怒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却没有再徒劳地质问。
他不傻,看得出对方不只是威胁,而是真的敢动手。
这到底是什么人?
崔氏自诩清流世家,从没有这样的出手狠辣的部曲。
“孙响,将人押送回县衙,明日再审。”崔县令见张正青被吓住,摆摆手让捕头将人带下去。
来势汹汹的张御史,离开时更受关注。
只是被乡野贱民们围观着指指点点,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八壹中文網
崔县令带来的人很快就将老程家院子收拾干净,让众人可以重新坐下来说话。
“这次是本官的疏忽,让你们受惊了。”崔县令一脸歉意地行了一礼,“陈年旧怨,没想到他们竟会纠缠至此。”
他从未将跳梁小丑一般的张正青放在眼里,哪怕知道他的意图,也懒得搭理,只派人盯着行踪。
结果高估了张正青的道德底线,居然能做出强押无辜百姓去临安府的事情。
“县令大人言重了。”
老程家人受宠若惊,纷纷表示不关崔大人的事,都是作恶之人的错。
还好是虚惊一场,程大牛后怕地搂着女儿,“县令大人,刚才那位,说打谷机早就有人做出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人明鉴,我们先前的确不知道,绝没有骗人的意思。”
崔县令扫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应寒和生面孔男子,笃定道:“据本官所知,并无此事。”
“大概是张正青想要吓住你们,随口编造出来的。”
鲁方大大咧咧地附和道:“放心,就是张正青胡说的。打谷机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却也能大大减轻农民的负担。”
“这可是能写到政绩里的大功劳。”
“不管是哪里造出来,当地的县令都会敲锣打鼓地让人知道。”
崔县令微笑着点头,“这位仁兄说得没错。”
“棠宝不用怕,坏人都被抓起来了,不会再有人上门生事。”
刚赶到老程家时,他可没少遭应寒的白眼。想他从小就备受女子青睐,何时被这么嫌弃过。
不愧是萧家训练出来的人,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