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可能是胡景和脑子坏了吧!”
“我看是你脑子坏了,快点想起来!”
“再晃我,我就要用铁头功了啊!”
假山里吵吵嚷嚷,程小棠有预感再闹下去,很快就会有下人闻声赶来了,只得寄希望于貌似沉稳些的胡景坤。
可惜胡景坤也不知道,“我们只是不小心听到一些话。”
论关系,双胞胎与胡景和的父亲是亲兄弟,比胡景焕更亲一层,至今住在一个宅子里。而他俩不受父亲重视,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
因祸得福的是,胡景和也没拿他们当一回事。
只要胡景坤想知道,随时轻易能探听到胡景和跟胡景善的动向。
在胡景和看来,胡景焕应该是大房和三房所有堂兄弟共同的敌人。只要他风光一天,别人都会笼罩在阴影下。
不仅不提防双胞胎,还用好吃的和零花钱诱哄过胡景善去找胡景焕麻烦。
程小棠还想再问些细节,就听到一墙之外传来少女的哭声。
“你骗人,这不可能!”
然后程三莲就掩面冲过了过来,一头钻进假山里开始嘤嘤哭泣。
正在打闹的程天寿三人被吓了一跳,争先恐后地逃了出来,“不关我的事!程三莲是自己要哭的!”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追着跑到花园的胡景焕,迎面就看到小伙伴们都在,瞪大了眼睛,“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还没问你呢,”关小飞坏笑着撞了撞胡景焕,“是不是你惹哭的?”
胡景焕面露尴尬之色,左看右看,将那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塞给程小棠,“这是你姐姐落下的。”
“都赶紧回去吧,不然我娘就派人来找了。”
听到胡景焕的声音,假山里的程三莲哭得愈发大声,程小棠只好提高音量道:“四哥,我去找奶奶,你在这里等着三姐。”
一,二,三——
“等一下,我们一起回去。”
程小棠在心中默数三个数,程三莲果然不哭了。
她对胡景焕他们摆摆手,自己独自等着,好歹给失恋少女留点面子。
回到宴客厅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气氛,进进出出的下人们有序地为宾客上最后一轮菜肴。
在稳如泰山的胡里正坐镇下,生辰宴热热闹闹地结束了。
散席时,袁氏带着下人们分发临时准备的伴手礼,表达没能好好招待的歉意。
有吃有喝,顺带胡氏家族内斗的见闻回家,宾客们都心满意足地回家。
这年头没太多供人消遣的娱乐方式,光是猜测胡景丞是怎么跟幼弟的丫鬟勾搭上的,就够大家伙咂摸好几天。
回关凌村的路上,杨智明让一个车夫去休息,再由程三牛赶车,自己将了解到的内幕一股脑全跟程老太和程大牛夫妻说了。
他最开始搭上的管家儿子,就是胡大老爷的人。
因为有跟着县太爷公子吃喝玩乐的经历,管家儿子认为杨智明在如何引导胡景焕走上歪路这件事上,有很多独到见解。
胡里正最器重长子,胡大老爷接任族长也是众望所归。
然而最近几年,胡里正对胡景焕的看重已经到了影响大房地位的程度。
胡里正甚至屡次在族老面前说过,胡氏一族想要更进一步,必须凝聚全族之力,培养胡景焕。
在程天禄被袁山长收为关门弟子,程小棠屡次被朝廷嘉奖后。胡里正又张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给胡景焕定下最得力的亲事。
这在胡大老爷和胡三老爷的眼中,就是胡里正过于偏心,好事全给胡二老爷一家子,还要他们供养。
但他们又不能忤逆父亲,就将主意打到了胡景焕身上。
而杨智明态度大转弯的原因也很简单,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自认在这方面是翘楚,确定程大牛一家才是他能抱住的大腿中,最粗的那一条。
就是当初逃荒期间闹过小小的不愉快,还需要先修复感情。
程老太听着杨智明小声说胡里正是如何重视程小棠,想要与老程家结亲,其他两家又是怎么抖落出胡景丞的事情搞破坏。
一时间,心情颇为复杂。
十六岁的大孙子还没相看呢,四岁的小孙女先被人惦记上了。
而程大牛正如胡大老爷想看到的那样,经过今天的事情,对胡家的观感复杂起来。
家族不和,长兄不悌,袁氏看着又是溺爱儿子的,实在不是好人家。
再说棠宝才多大,过十年谈婚论嫁,他都嫌早。
另一辆马车中,程三莲依偎在杨氏怀里,还沉浸在伤心中。
程三莲今日穿着崭新的夏季罗裙,又向程大芳借了她唯一的珠钗,再敷上一层胭脂,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清秀。
然而现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脸上糊成了一团,又可怜又好笑。
程小棠很佩服她,也没见喝多少水,居然有那么多眼泪能流。
好不容易到回到家里,程三莲抽抽噎噎地下了马车,把自学刺绣的程二蓉吓得跳开好几步,“哪里来的妖怪?”
程三莲气结,“都怪你的香囊!绣得那么丑!”
程二蓉可不惯着她,“再丑也没你丑,像个吃小孩的老妖怪。”
“你说谁丑?”
被戳中痛处的程三莲,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程二蓉灵活地躲开,右脚一勾,成功让翻脸不认人的程三莲摔了个狗啃泥。
“要打去村口打,我给你们搭个戏台!”
程老太板着脸呵斥道,“多大的姑娘了,还动手动脚,以后哪个敢娶?”
“三莲,去洗脸,花里胡哨跟染布一样。”
“二蓉,再笑就别想着去学刺绣了,跟你娘在家好好学怎么做人家儿媳妇。”
训完两个从小不对付的孙女,程老太盯着矮墩墩的小孙女看了好一会儿,“棠宝,你等下带哥哥姐姐们在院子里读书。”
“看好他们,一个时辰后才能休息。”
程小棠欢快地应下,“好哒!奶奶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老四媳妇,把二牛和铁牛叫回来,家里说点事。”程老太看了眼天色,让方氏去地里喊人。
程天福一直把自己当大人,很自觉地跟在爹娘后面往里走,却被程大牛给拦下,“干啥,你识字比阿寿多了?”
程天福一愣,“还没。”
“那就好好学习。”程小棠笑眯眯地走过来牵住大哥的手。
程天福今年十六岁了,年初时不愿去学堂读书,家里人也没勉强。
毕竟他已经跟程大牛差不多高了,比南方绝大部分人都壮实,坐在小小的学堂里肯定不自在。
程小棠怎么可能允许亲大哥不识字,棠宝小学堂即刻重开。
学生以程天福、程大芳、程二蓉为主,程大牛等人为辅,教材是程天寿传下来的手抄本《千字文》。
连程老太跟着学了二十多个大字,一跃成为全村最有文化的老妇人之一。
程老太简单地跟老二和老四夫妻俩讲了下生辰宴上发生的事情,以及杨智明跟他们说的胡氏内斗的情况。
程二牛夫妻都是老实人,震惊于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绕的歹毒心肠。
像他们村里,都是直接抄家伙大闹分家。
也有坏到头顶生疮的,只是没见过两家老小合伙算计一个九岁小孩,就因为人家比自己孙子都出息。
“里正老爷也挺不容易的。”程铁牛悠悠地感慨道。
程老太说得口干,喝了一碗水润嗓子,“先别操心别人,咱家的事也得好好说道说道。”
杨氏一惊,“娘,我可没做过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