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在大荣朝的地位本就不高,兽医更是被视为低贱的行当,不受待见赚得也少,但凡有点能力都去军中医治战马了。
以至于钱塘县这么大的一个上县,居然找不到一个会劁猪的人。
幸好有非常擅长切切割割的应寒在,对着古籍上寥寥几行字,就能摸索出大概。
程小棠也是纯纯理论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猪仔,软糯的小奶音毫不犹豫道:“阉!”
“应姐姐别担心,我已经准备好止血药粉了。”
还有消炎用的碘酊、抗生素软膏以及以防万一的退烧药,应有尽有。
绝对可以保证新出炉的小猪公公健康渡过难关。
应寒也不纠结,对着古籍上的几行描述,小刀一划,在小猪仔的哼唧声中轻松挤出了会带来杂念的小蛋蛋。
随后切割、缝合、敷药的动作就熟练多了,完事后顺手捏了下猪耳朵。
义诊那段时间,她向栖云道长讨教过缝合伤口的手法,原本是想精进刑讯的手段,没想到先用在了小猪身上。
在场围观的大小男人们不约而同感觉到觉得某个部位隐隐发凉,对应寒心生敬畏。
“应姐姐好厉害!”程小棠仔细观察后,海豹式鼓掌,“伤口很完美!”
应寒勾唇一笑,“挺简单的。”
之前这手艺只有宫中的净身师傅会,她掌握后可以用来收拾某些不识好歹的人。
想必对某些男人而言,宁死也不愿受宫刑吧。
应寒的五官轮廓比寻常女子立体许多,这一笑,莫名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程大牛和程天福父子俩对视一眼,又齐刷刷看向帮忙摁着第二只小猪仔的谢云飞。
小舅子/小舅舅,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谢云飞只觉得应姑娘聪慧过人、技艺高超,兢兢业业地打下手。
他不会一直留在关凌村,如今姐姐家什么都不缺,能帮上忙的他都想帮。
程小棠也想上手,可惜手被人牵住了。
“棠宝乖,答应的事要做到。”萧昀舒捏捏小胖手,“学会了萧家刀法,才可以碰真刀。”
程小棠扁嘴,委屈巴巴道:“好叭。”
遥想当年,她匕首用得可溜了。
萧昀舒眼中盈满笑意,摸摸头哄道:“兽医在来的路上,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不过等栖云道长回来后,棠宝应该没时间学劁猪了。
在应寒的刀下,三只小公猪依次变成了小猪公公,焉了吧唧地缩在角落里,看着好不可怜。
“有没有人想学劁猪呀?”程小棠环顾一圈凑热闹的乡亲们,诱惑道,“劁猪以后肯定会是一门很吃香的手艺。”
她已经准备好科学膳食,势必让六只小猪惊艳所有人。
老程家人都对程小棠的话深信不疑,只是如今家里人都各有营生,就想把机会让给别人。
真没人愿意,他们再给棠宝捧场。
程榔头盯着地上带血的小玩意儿深吸一口气,咬牙向前走了几步,“棠宝,劁过的猪真的能长得又快又肥吗?”
程小棠信誓旦旦道:“当然,不仅长得快,肉还会变得更好吃。”
“这都是老祖宗写在书上的。”
程榔头相信书上的东西,更相信棠宝,下定决心道:“那我学。”
“以后给咱们族里人劁猪,都不收钱。”
落户关凌村时,程有粮一家四口分了二十亩地,精耕细作忙活一年,刚好够一家人嚼用。
有粮媳妇的病已经大好,如今能去程氏布庄里做工,攒钱给大儿子娶媳妇儿。
而程榔头想的是,供弟弟读书。
程榔头以前大字不识一个,后来跟着棠宝小课堂学了几十个字,进城买卖东西都觉得比以前有底气。
他明白,这就是读书的好处。
去年程榔头就一直没闲着,凭借年轻力壮又肯干,帮各家做过短工赚了些钱,只是还不够支付胡氏学堂一年束脩。
他不嫌劁猪埋汰,就想着能有一门独门手艺的话,肯定比做零工赚得多。
能有人主动学劁猪,程小棠求之不得,热情地招呼道:“榔头哥快来,近距离学习。”
“应姐姐,你稍微慢一点,让他看清楚。”
应寒是天赋型选手,自学都能触类旁通,却不是会教人的好师父。
用第四只小猪演示的时候,虽然刻意放慢了动作,还讲解了要点,但听在程榔头耳朵里就是“这样、那样、好了”。
还没琢磨好,手上就被塞了一把小刀。
应寒鼓励道:“会砍柴切菜吧?大胆上,有我在出不了事。”
程榔头硬着头皮上,排在第五个的小猪仔似乎也感觉到他的紧张,还没碰到就哼哼唧唧地叫唤起来。
谢云飞一手摁住两个蹄子,让猪仔稳稳地敞着肚皮,“榔头,上!”
程榔头说上就上,一刀险些拉到小猪仔的屁股,让它开了眼。
惨叫声瞬间响彻全场,吓得他手上沾血的刀掉到了脚上。幸好春天还穿着布鞋,不然当场就得以血还血。
“摁住了!”
应寒麻利地接手,飞快地又给了小猪仔一刀,
可怜的小猪挨了两刀才被阉割好,伤口流了不少血,叫得无比凄厉。
程老太有些担心,“棠宝,现在不能给猪喂吃的吗?”
“遭了这么大罪,得补补吧。”
程小棠飞速地复习了一下劁猪后的护理知识点,摇头道:“不行的。”
“劁猪后四个时辰后才可以喂食,三天内都不能喂太多,不然会影响伤口愈合。”
“我师父给人缝完伤口,也是这么说的。”
一听是栖云道长的行医经验,在场的大人们都很信服,毕竟谁也没劁过猪。
轮到最后一只,程榔头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最后只得求助,“应姐,还是您来吧,我现在旁边多看看。”
应寒瞅了眼一直打下手的谢云飞,“谢少尉,想试试吗?”
这种时候,不想也得想。
谢云飞双手用力搓了搓隐隐发热的耳朵,点点头。
他在玄甲军的六年也不是白待的,动作有些许僵硬,却没有像程榔头那样划错地方,就是挤的手法不得当,多花了些功夫。
应寒接手缝合敷药的部分,不吝夸奖,“干得不错。”
谢云飞挠挠头,“应姑娘教得好。”
程小棠瞅着自家舅舅不值钱的样子,浑身都洋溢着不顾小猪仔死活的快乐。
阉割是第一步。
接下来的饲养才是重头戏。
程小棠对照着拓印出来的育肥秘籍,将小猪仔按个头大小,分成三组。
一组按照农村的老方法喂食,一组喂糠麸类饲料,最后一组喂鱼粉和蚕蛹调配的饲料。
眼见为实,直观的对比胜过千言万语。
每天下学回家,程小棠和程天寿就会第一时间跑来猪圈观察小猪仔的长势,巴不得它们能马上长大变成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