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夫人浑身发软地跪倒在地,咬牙硬撑道:“不知大人何出此言,我出身书香门第,自小谨言慎行,从无蔑视律法的行为。”
“这些刁民最是贪婪,肯定是收了银钱受他人指使。”
不等彭府尹问话,作为诬告主犯的曾秀兰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夫人,说话是要凭良心的,收买我的人就是你!”
“整整一百五十两银子,就藏在我家床板底下的坑洞里。”
“求大人主持公道,我,民妇,小的就是个从犯!那个主犯,主犯是徐府四夫人!她是为了报复程小姐不收她那些破烂!”
徐四夫人用指甲死死掐着掌心,都压不下回嘴的冲动,“你这贱民在胡说什么?”
“什么破烂,把你全家卖了都不值我送出去的一样礼物!”
曾秀兰在村里就是出名的泼辣,被应寒收拾过一顿以后,徐四夫人那点威风根本吓不住她。
徐四夫人骂两句,她就能骂二十句回去。
徐四夫人自恃身份,何曾与泼妇对骂过,完全落入下风,恨不得扑过去撕烂曾秀兰的嘴。
什么书香世家的嫡女,名门徐氏的四夫人,统统抛在了脑后。
“夫人!千万不要冲动!”徐府管家万般无奈之下,直接跪下认罪,“府尹大人,小人是徐四老爷府上的管家刘旺。”
“一切都是小人记恨程家人的怠慢,假借夫人之名去做的。”
“求大人明鉴!”
应寒双手抱胸,淡淡道:“这是公然顶罪?”
短短六个字,停在曾秀兰、马大春、马有福三人的耳朵里,却比恶鬼的低语还可怕。
三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又开始新一轮的疯狂认罪,死死咬着徐四夫人不放,还将可能也收了银子的老乡全抖落出来。
彭府尹的耳朵被吵得嗡嗡直响,却没让衙役摁住这一家人。
他在等,等徐府那边拿出应对此事的态度。
而此时的徐四老爷带着珍藏的齐道子画作前去拜访周家老爷子,也就是彭府尹的岳父。
养在庄上的“人证”一夕之间消失,满城不知何时贴满布告,就连徐府名下的药铺掌柜都主动自首。
这样的手笔,不可能是一个毫无根基的道士所为。
他已经想到会是萧家出手,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笼络住彭府尹。
然而周老爷子已经率先做了选择,称病避而不见,只让长孙送了一张薄薄的纸出来。
徐四老爷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击,“这是谁送来的?”
“不知。”
陆大公子体贴地提上一个火折子,提醒道:“徐四叔叔,阅后即焚。”
***
临安府衙门内,栖云道长从徐四夫人出现后,连一个字都没说,就看着一个接一个的证人过堂指认幕后主使。
到最后,就连想顶罪的刘旺在听到一名徐府丫鬟自首后,也弃暗投明,也从犯的身份交代罪行。
徐四夫人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听到后面,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不过是想给几个乡野贱民一点小小的教训,怎么就像是犯了天条一样严重?
彭府尹不知徐四夫人心中所想,否则就会告诉她不至于到犯天条的程度,大荣律倒是犯了不少。
“罪妇梁氏,收买他人,构陷诬告,判徒刑三年,以儆效尤。”
徐四夫人听到宣判的一瞬间,想到尚未成婚的儿子、没及笄的女儿,被灭顶的不安淹没,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栖云道长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一针扎在徐四夫人的人中处,疼得她差点跳起来。
“那个不要命的敢——”
徐四夫人骂到一半,意识到就是对面的人害得她马上要入狱,抡起巴掌就想扇上去。
这次衙役的反应速度很快,直接夹住了徐四夫人,不让她动作。
栖云道长露出一个如山间清风般的笑容,“徐四夫人,我徒弟程小棠有句话要带给你。”
“多行不义必自毙,在牢里要好好改造。”
徐四夫人气得面孔都涨紫了,胸膛剧烈起伏,恶狠狠地瞪着栖云道长,目光像是要吃人,“你说什么?”
【宿主行为宠爱梁雅容一次,获得两万两千两百积分。】
真棒,又创新高了。
程小棠美滋滋地伸出白胖的小手,掐指一算,“师父那里结束了,我们收拾下,去醉仙楼好好吃一顿。”
鲁方无条件相信,吹捧道:“程大师果然天赋异禀,这么快就会掐算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应寒就赶着马车带栖云道长和曹乐贤回到了月出观。
曹乐贤一脸愧色,“师父,实在抱歉,我都没派上用场。”
程小棠笑眯眯地安慰道:“小贤不用介怀,不用你出手是最好的。三叔你看,我就说应寒姐姐很厉害吧。”
栖云道长对便宜徒孙怎么看都不顺眼,“站那么久,连把椅子都没给。”
“还是皇亲贵胄,钦差大人呢。”
“师父,您老辛苦了,等下让小贤请客。”程小棠乖巧地拿着小锤给栖云道长敲腿,“咱们把招牌菜都点上。”
程三牛晕晕乎乎地提问,“徐家真的不会再报复我们吗?”
上次只是不收礼,就搞出这么多事端。
这次他们可是将那位眼睛长在头顶的徐四夫人送进了大牢,放在村里都是要记一辈子的大仇。
应寒笑意温和,“三牛叔无须担心,他们不敢。”
徐四夫人犯的罪只判了三年,若是将徐大老爷在采办花石上动的手脚送到临安府衙门,彭府尹怕是拼着得罪整个徐府的风险,都要立功。
花石是献给当今圣上的,徐府二老爷从南方各地以及海商处收集天然形成的奇花异石,再运往京城。
这些号称天下无双的珍宝,价格根本无从判断,所用皆是国库所出。
每一样,都是厚厚的民脂民膏。
采办花石水极深,徐二老爷接管三年捞到不少好处,却只是京中某位大人物的马前卒。
一旦出事,徐府三代男丁的仕途就会毁于一旦。
不过这些涉及机密的内情不便当众明说,尤其还有个姓曹的皇帝亲堂弟在场。
应寒预判到徐四老爷会去周府求助,特意写了一封不到十字的信送到了周老爷子手上。
老狐狸闻弦知雅意,是以徐府根本不敢派人来衙门说情,任由徐四夫人下狱。
程小棠毫不怀疑萧家十二卫的能力,应寒说不敢,就不用担心。
这次她本想靠自己解决,那样战线会拉得再长一些,正好可以锻炼下自己人的配合。
未来要从村里走到临安府,程家人都要习惯面对更多的风雨。
不过萧昀舒在信上写的利弊也有道理,马上就要县试了,不能让程天禄分心。
万一徐府再出个不知轻重的败家子,人蠢还有钱有闲,能造成的危害绝对超过正常人的想象。
比起拿徐府当磨刀石,自然是程天禄的科考之路更重要。
在徐府愁云惨淡的时候,程小棠一行人在醉仙楼点了一大桌菜,吃得心满意足。
饭后,曹乐贤还想跟着程小棠回萧崇那间宅子,就被钦差副使堵了个正着。
范侍郎这几日寝食难安,生怕钦差大人有个三长两短。
从接到信儿后,他连马车都不坐,直接策马疾驰到醉仙楼。然后就看到曹乐贤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白胖小丫头,满脸慈爱。
任谁看,都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
范侍郎惊得勒紧缰绳,胯下骏马吃痛,前蹄高高抬起,将骑术一般的范侍郎撅了下去。
“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一跤摔得极狠,范侍郎强忍着疼痛起身躲到柱子后,“年纪大了,晚上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尤其认不出人脸。”
他记得很清楚,曹乐贤娶了谢氏女为妻,膝下只有一个儿子。
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来路肯定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