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赌钱那东西,偶尔玩一下,算作散心还可以,但要是沉溺进去,到最后你就会发现,你除了一无所有之外,什么也得不到。人这一生其实过得很快,就那么几十年,等你长大了,当你看到别人选对了一条自己要走的路,通过努力奋斗,成就了自己的事业,而你自己却穷困潦倒,庸庸碌碌,你一定会觉得自己这一生很遗憾。”
熊霸天道一面说着,从石凳上站起身来,道:“我有客人来了,先失陪一下,我的话你可要往心里去。”正要转身,苏幕遮急道:“熊帮主。”熊霸天回过头,问道:“什么事?”
“我实在没钱了,你借我最后一次。”苏幕遮使劲挤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色。
熊霸天叹了口气,从身上摸了半天,取出一锭二十两重的银子,放在了石几上,转身去了。
苏幕遮对熊霸天的这番话,不过是东风吹马耳,只有这二十两银子让他欣喜万分,急忙奔到赌场里去翻本。顷刻,如那消散的白云,仿佛压根从未向熊霸天借过这二十两银子一般。
自此,熊霸天是断断不给苏幕遮钱了。苏幕遮穷极了,倒把脸皮练硬了,见熊霸天不肯借,便向陆平借,又向熊威借,直至但凡他认识的黑龙帮弟子,都成了他的债主。只要认得他的人,一见到他,无不避之惟恐不及。
苏幕遮见众人这般对他,他便偷东西拿去典当些钱钞去赌,厅上的茶具、花瓶、笔墨纸砚,还有与他同室而居的黑龙帮弟子的兵刃,往往在不知不觉间不翼而飞,于是黑龙帮上下又像是防贼一般的防着他。
熊霸天担心熊威被苏幕遮带坏,是以对熊威看的甚紧,不让他与苏幕遮来往。他的长子熊扬聪颖干练,努力上进,熊霸天对他寄予厚望;次子熊威却只知吃喝嫖赌,堕落下流。熊霸天心想但凡豪门之家,总免不得有这种花花太岁,于是也不去管他。
但自从熊扬死后,熊霸天为了让自己后继有人,决计要在熊威身上下一番功夫,让他断绝了那些不良恶习,并让他跟着公士庸处理些帮内事务。可是像这种浪荡子弟,岂肯轻易回头?熊威见父亲管的严了,只好偷偷摸摸的去做他那些混帐勾当。
四海赌场的掌柜胡万山有一个爱妾,名叫小翠,原来是一个戏子,生得容貌俏丽,歌喉婉转,在服侍有钱人方面,甚有功夫。胡万山喜欢的了不得,不惜重金,赎回家来作妾。后来熊威得知此事,带着帮凶去胡万山家中,施计与这小翠一接触,立时死命贪住,恩爱的了不得。那胡万山知道熊威的背景,如何敢跟他较劲?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气吞声戴这绿帽。
如今熊霸天突然对熊威严加管教,首先坏的正是熊威的这桩好事。熊威不得已,瞒着父亲在红柳巷买了一幢四合院,只要熊霸天远出,他便在此与小翠比翼双飞,大取其乐。时日久了,黑龙帮上下无人不知,却只瞒着熊霸天一人。公士庸起初也想约束他,但终究疏不间亲,只好难得糊涂起来。
这一日,熊威与小翠大白天在床上春风一度之后,相搂相抱着睡着。恰逢苏幕遮赌场失意,饥不择食之下,寻他求借赌资。跟随熊威的小厮知道苏幕遮素来与熊威交好,乃不曾结义的兄弟,见他前来,也不阻拦,由他进去。
苏幕遮径直走到熊威房前,只听房里传出鼾声,心想自己是有求于人,怎好挠人清梦?但因心里有几粒骰子作祟,思虑再三,悄悄推开房门,却见绣帏里二人交颈叠股,沉睡如死,床边椅上放着二人的锦绣衣裳,便蹑手蹑脚进去,连带地上的皮靴绣鞋,拴成一包,出了房门,向小厮慌称:“熊少爷说这些衣服脏了,让我拿到外面帮他洗一下。”
那小厮心下窃喜:“幸亏这种粗活没有差到自己的头上。”说道:“到底你们是哥们。”苏幕遮直奔当铺,连带亵裤在内,一共当了二十一两七钱银子,前往四海赌场翻本,顷刻又送个净光。
恰巧熊霸天今日忽然回来,先命人把苏幕遮找来,又问公士庸熊威在哪里。公士庸转问下边的人熊威去哪了?那弟子道:“去颜掌柜的钱庄查帐去了。”熊霸天道:“不可能,我刚从那里回来,他跟本没有去那里。”那弟子道:“那就是去陆先生的玲珑阁去了。”
熊霸天摇头道:“陆平倒是在颜如画先生那里,他说玲珑阁今天进货,所以关门,他怎么会去玲珑阁?”那弟子道:“那可能是……”熊霸天对他们说话向来随和,这时面色一沉,甚是可怕,是以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圆慌了。
熊霸天鉴貌辨色,愈发起疑,细问公士庸:“那混帐倒底去哪了?”公士庸转头问那弟子:“二少爷是不是去红柳巷了?”那弟子还未答言,熊霸天皱眉道:“他去红柳巷做什么?”公士庸见瞒不住,只得将实情说了。熊霸天喝道:“带我去找那个畜牲。”
公士庸不敢怠慢,忙和那个弟子引领着熊霸天前去。刚走到门口,正见两个黑龙帮弟子领着苏幕遮进来。熊霸天让苏幕遮也跟着骑马同去。
不一时,到了红柳巷熊威的住处。一进院门,熊威的小厮看见熊霸天进来,吓得掉头就跑,去向熊威报信。熊霸天一声断喝,那小厮双腿就软了。
熊霸天问道:“那畜生呢?”那小厮颤声道:“正……,正在房里,还……还有翠……,翠姑娘。”熊霸天不好进去,向那小厮摆手骂道:“待我回去再扒你的皮,赶紧让那畜生给我滚出来。”那小厮忙不迭地进屋去了。
这时熊威和小翠已然醒来,二人在绣被之中早又春风几度,只是不想下床,相拥在一起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忽听小厮在外敲门,说他老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