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敌人,但他又不能放着这人不管。
余知乐把杰克从棺材里面挪了出来,这时他发现对方的胳膊湿透了,因为染在深色外套上看不出来颜色,他用手指蘸了蘸,又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确定是血。
拍了拍他脸颊:“喂喂!”
杰克悠悠转醒,看了眼余知乐,竟然泛起一丝微笑:“你这张脸怎么越来越蠢了?”
咬紧牙关,拼命压下想掐死他的念头,余知乐勉强挤出笑容:“你他妈怎么在这儿?”
杰克坐起身体,环顾四周,捂着胳膊,疼得皱紧眉头,缓了好半天才开口道:“那家伙太强了,我不是对手——”
“那家伙是谁?”
这家伙露出可恨的微笑:“我不能给敌方提供重要机密。”
淦!
余知乐气归气,还是把他衣服脱下来,袖子挽上去,察看他的伤势。
在杰克的肩膀处有三道深深的伤痕,差点就见骨头了。
这个伤痕很奇怪,像是用钉耙一类的东西划伤的。
他在屋子内努力翻找,终于在柜子的最下一层找到一个医药箱。
余知乐拿出消毒水给他擦拭伤口,然后用绷带缠上胳膊。
杰克看着他那个认真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问道:“为什么帮我?不生我气?”
“老子现在手头有枪一定先崩了你!”
“余知乐,你可真会逗乐子。”
“闭上你的嘴巴!别惹老子不高兴!”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心里骂自己傻逼吧?”
余知乐捏着他胳膊,狠狠道:“你能不能消停一会?!”
“疼疼疼!”
松开杰克的胳膊,这时他才学乖了,也不说话,瞪着一双大眼睛瞧着余知乐艰难的和长绷带做斗争。
“把绷带从中间剪开。然后就可以系上了。”
好不容易绑好,余知乐打个结,满意的点点头,一看,好家伙!给人家包出了一个端午节爆款粽子的模样!
“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吧?”
抹了抹汗,余知乐道:“老子没有当医生的天赋!”
转身就要走,霍然被抓住了手腕,余知乐听见身后响起对方富有磁性的嗓音:“余知乐,我叫甄释,表世界里的名字。”
他和路子男一样,把现实世界都称之为表世界,游戏称为里世界。
“甄释?”余知乐停下脚步,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之间又在脑子里捞不到什么相关的干货,只得作罢。
“余知乐,陪我呆一会。”
“凭什么——”
“不得有留院观察期吗?你不怕我一会儿在无人照管的状态下死去啊。”
“你他娘的爱死不死!”嘴上这么说着,但余知乐还是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俩坐在棺材旁边,有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洒进来,那稀疏的光晕落在窗台边,又洒在了地毯上。
阴影在渐渐散去,而光亮在渐渐占据更大面积。
此时屋里屋外皆是一片寂静,偶尔有乌鸦的鸣叫,听起来也不那么刺耳了。
“甄释,你在游戏里杀过npc吗?”
“这个游戏我玩了三场赢了三场,你觉得我怎么赢的?”
“有没有不用杀掉npc还能赢得胜利的方法?”
“以我的立场——”
想一想也是犯蠢,他怎么可能从敌方口中获知胜利的法门?
就算甄释告诉自己,也肯定是假的,这混账没一句实话!
“好了,你别说了。”
“我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尽快胜利,还不用杀死其他npc。”
“什么?”
甄释向余知乐靠近,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四目相对,余知乐看见那双棕色的眸子里映出自己困惑的脸庞。
接着他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道:“杀了我——”
大脑在那一刹那停摆了一下,余知乐推开了他:“草!”
甄释仰躺在地板上,笑得肆意疯狂:“哈哈哈!吓到你了!”
细想一下这话也具有bug,就算杀了这瘪犊子,如果剧情是悲剧走向,那么也有可能会be。
“逗我很好玩吗?”
“嗯,可能我一年的笑点都在你这儿了。”
“余知乐。”
“干他妈啥!”
“咱俩合作吧。”
“怎么合作?”
跟你合作就是与虎谋皮!
余知乐心里明镜的,但就是很想知道对方能再憋出什么屁。
甄释提出一个诱人的钩子:“交换情报。”
余知乐忽的转身,疾步走到甄释面前,单手支在甄释脸侧,见对方明显吃了一惊,这才嘴角微勾:“交换胜负,怎么样?”
甄释低头笑了笑:“余知乐你真有想象力。”
“所以我不会信你!”
“需要我拿出点诚意?”
余知乐懒得理他,他解开门栓,竟然打开了门,在他迈出门槛的瞬间,背后的甄释突然来了一句:“大祭司是假的。”
回身,甄释悠然的抱着胳膊朝他微笑着。
余知乐将信将疑的问道:“免费的情报?”
“就当你救我的谢礼吧——”
草!你有这好心?!
没搭理甄释,挥了挥胳膊跟他告了别,只身来到走廊,他发现这里和昨晚有些不一样,地上很泥泞。
不断有水从另一端涌出来,他抬起脚,看了看鞋底,不知道什么时候鞋面沾上了血,但那个血量很不对劲,几乎把整个鞋上的缝隙都填满了。
不对!他眯起眼睛向前细看,借助清晨的微弱光线终于看清,涌出来的根本不是水,而是红色的血。
淦!
众所周知,血是绿的。
红色的血一定是假的。
他再次回到铁皮门房间,看见那家伙竟孤零零的坐在棺材边仰着脸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就很担心这混蛋。
于是二话不说拉起甄释就往外走。
“怎么?终于对我这个伤患良心发现了?”
“闭嘴!”
“余知乐,你嘴硬心软的样子真可爱!”
“再说话我就把你扔进血水里泡酒喝!”
等他再出来,血水已经没过脚面了。
他拉着甄释往楼上跑,刚到在拐角处,听见有鞋跟踩在地板上的笃笃声,这个声音他记忆犹新,那是女管家娜莎夫人。
他俩弯腰躲在墙边,直到那个声音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才上了楼梯,来到二楼。
“暂时休战合作了?”
“你他娘的别在背后放冷枪就行!”
“从这边数第六个房间是坎贝尔的卧室。”
他俩小心翼翼的走到第六个房间,推开房门,无数只蝙蝠迎面飞过来,直扑脸,余知乐吓得用手乱挥,手背还被蝙蝠爪子划伤了。
蝙蝠全部飞走,他们走进室内,本以为会更加华丽点,却连张床都没有,甄释走进另一个屋子,喊道:“余知乐!”
他跑进去,只看见偌大的房间,正中央停着一口巨大的黑漆棺材。
余知乐胆怯的朝棺材走去,边走边嘴里念叨:“急急如律令!恶灵退散!”
甄释直接单手推开棺材盖,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女管家冰冷的嗓音从背后响起,余知乐吓得一哆嗦:“对不起!我们走错房间了。”
他赶忙拉着甄释就往外走,纳莎突然叫住了他俩:“等一下!”
她走到甄释的跟前,上下打量,余知乐心里突突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如果说他的管家是个变装大佬,白天是帅哥,晚上是老头,不知道这位阿姨能不能接受?
不过甄释倒不怎么紧张,泰然自若的任凭对方端详。
“琼斯公爵?”
公爵!卧槽!比伯爵还大啊!
女管家赶忙施礼:“您怎么来了?”
“受邀参加伯爵的婚礼。”说着他还掏出了请柬。
“那我给您安排房间吧。”
甄释一把揽过余知乐的肩头:“不用麻烦了,我和大卫警探一个屋就可以。”
“哦,是这样。”女管家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滑动,让余知乐痛苦的快要闭上眼睛了。
终于打发走了女管家,余知乐惊愕道:“你这身份也太牛逼了吧!怎么同样是玩家,你的角色就总能高人一等呢!”
“可能是系统见我可爱夹带私活了吧。”说完他甩了一下头发,“不过,优雅的谈吐可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系统也是识人分角色的。”
靠!竟然无可反驳!
这种贵族装腔作势的语气和举止,他真就做不出来。
转了一圈,余知乐停驻在一幅画面前,画像有一米多高,占了一半的墙壁,画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样貌和莫尔小姐有几分相似。
“是莫尔小姐吗?”甄释问道。
再怎么说油画还是和真人有出入的,尤其是这个时期的画风。
“大概吧。”
“奇怪。”
“怎么了?”
“贵族是不会在室内悬挂未婚妻画像的,只会挂妻子的画像,这不合规矩,除非他俩成亲了。”
“游戏可能没那么严格吧,偶尔出个bug也正常。”
甄释说道:“这可是个很严肃的游戏呢。”
余知乐拍拍他肩头:“再找找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吧。”
“余知乐。”
“嗯?”
“你已经把我当做同伴了。”
“……”
随即余知乐听见路子男和老蚊子的聊天声,走出了卧室,路子男看见余知乐高兴的挥挥手:“余知乐!”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哗啦一下,路子男倒出一堆的笔记本和书籍。
“看看有没有有用的?”
老蚊子注意到了甄释,警觉道:“你是谁?”
余知乐轻描淡写一句:“假冒你的人,他现在叫杰克,上次游戏的李硕。”
“余知乐你疯了吗?干嘛跟他混在一起!”老蚊子扯住甄释的胳膊就把他推开了。
正好碰到了他的伤口,甄释疼得嘶一声。
“他受伤了。”
两人看了眼甄释被包成粽子的胳膊,看起来伤势似乎挺严重。
路子男抱着膀子道:“怎么?你想情报共享?”
“不公平吧,我掌握的情报比你们多。”
“你小子咋这么猖狂呢!”路子男撸胳膊就要揍他,被余知乐拉住了,“算了算了!把他留在咱们身边可以方便监视他,总比他躲在暗处搞小动作强。”
“嗯,行吧,你小子要是玩花花肠子我打死你!”路子男拍了拍身后背着的□□。
余知乐低头瞧了会地上的东西,在笔记本和书籍中翻找几下,看到一本封面破旧的书。
捡起来翻了翻,是一本记录寂静谷历史的书。
书里记录了寂静谷如何从一个边陲小镇发展成一个小国家的重要城镇,又如何衰落成一个不起眼的小村镇。
但它的笔墨更多的都放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海默大祭司,记述了他的种种功绩,什么修建桥梁,防洪抗灾、灌溉水渠,祈雨求福等等,他的功劳贯`穿了寂静谷的整个兴衰史。
寂静谷的历史有三百多年,海默大祭司的功绩就记录了——
等等!他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海默大祭司的功绩竟然也记录了整整三百多年!
谁能活三百多年呢!
难道海默大祭司是一个长生不死人吗?
这时天空全部放亮,阳关也不再藏着掖着,毫不吝啬的洒进室内,余知乐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外面安静一片,昨天折腾一宿的僵尸早已不见踪迹。
人们头戴白布,一个接一个的走进了白祭司院。
“走,咱们再去探探白祭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