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堇年看着那个侍卫走出了自己的院子,带着人把那些流民都给带走了,还贴心的把门口的恐怖都给处理干净了,垫上了厚厚的土石,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之前还是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
院子里也被处理的差不多了,那些人带来了不少的石灰,把清理不掉的血迹都用石灰盖住了,除了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气,看不出来之前这个院子遭遇了什么。
人都走了,院子也冷清了下来,陈堇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他开门的动作,惊动了屋子里的唐秀禾,唐秀禾正在用温热的帕子给唐初夏擦脸呢,陈堇年就算是擦的再仔细干净,到底是男人,不像是女子一样细心。
“那个,妹夫,我怕初夏会发烧,还是找个大夫来更加的妥当些,我已经给她重新擦了一遍,又抹了点香膏子,保证不会闻到一点血腥味的。”唐秀禾站起来说道。
“辛苦大姐了,大姐去看看岳父和岳母吧,初夏这里有我呢,放心。”陈堇年说道。
“嗯,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叫我。”唐秀禾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了,父亲的伤她也是非常挂心的,不过二妹这边没人她怎么可能会离开呢。
等唐秀禾离开之后,陈堇年就坐在了床头,帮着唐初夏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初夏,我没想到,你能做的这么好,比我想象的要更好,而且,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勇敢,那个冯老四手上人命不知道多少,你为好多人报了仇了。”
“别怕,我回来了,不会再有人来伤害你,我也不会再离开你,就算是要走,也带着你一起走。”陈堇年低声的说着这样类似的话,说着之前他和唐初夏之间的事情,可能是因为有了陈堇年在身边,唐初夏睡得更沉了。
不过,让陈堇年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秦大夫还没请来,唐初夏就发起了高热,而且还说着胡话,嘴里喊着:“堇年,快跑,快躲开……”之类的话。
这些话都让陈堇年犹如把抓柔肠,只能不停地给唐初夏换帕子,又不敢用烈酒降温,生怕唐初夏娇弱的身子承受不住,在地上转来转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唐母也守在唐初夏的身边,不停地用热帕子给唐初夏降温,也不断地流着眼泪,“是娘没用,娘没有照顾好你,倒是让你一个孩子护着娘,初夏,你好好的,一会大夫就来了啊。”唐母也不停地跟唐初夏说着话。
而此时的唐初夏已经听不到这些了,她陷入到了无限循环的梦中,不是冯老四狰狞的面孔向自己扑过来,就是梦见陈堇年的身后都是举着大刀的坏人,她想要喊却喊不出多少声音,想要跑到陈堇年的身边,双腿又陷入到了泥里。
秦大夫是被宋庆给背过来的,“你这个小子,慢点慢点,我这一身老骨头都要被你给颠散架子了,你慢些,慢些。”秦大夫说话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了。
“大夫,着急救命呢,您就担待着点,马上就到了。”宋庆呼呼地喘气,头上都是汗,还冒着热气。
“小伙子,你身上还有伤呢,慢些。”秦大夫是真的替这个姓宋的小伙子担心,他的伤虽然不算是很重,但是也绝对不算是轻,腰腹间的伤口虽然经过了处理,不过现在估计又在渗血了,他已经闻到了血腥味了。
“没事,小伤,死不了,家里头伤员一大堆了,都等着大夫救命呢。”宋庆身上不光背着秦大夫,还把秦大夫的大药箱绑在自己的胸前,这负重可正经的不轻呢。
秦大夫也听说了靠山村的事,说起来也是靠山村倒霉,那些流民大部分都被疏散了或者是被官府的人给驱赶开了,剩下的零零碎碎的竟然都被一个叫冯老四的人给纠集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人为的。
这不是都堵在了靠山村这,情况不妙啊,秦大夫也不说什么了,扶稳了宋庆的肩膀,尽量让他能够背着自己稳当一些,也不说话给宋庆添乱了。
宋庆发足了力气把秦大夫背进了靠山村,靠山村已经有不少的人家打气了白帆,半个村子都在办丧事,呜呜咽咽的哭声不绝于耳,给瑟瑟秋风中的小村子增添了不少萧索和悲凉。
“小伙子,把我放下吧,这两步我还是能走的,再这么跑下去,你的小命怕是要不保了,我先给你看看。”秦大夫挣扎着从宋庆的身上下来了,先蹲下身来给宋庆看看。
宋庆满脸都是汗水,脸色苍白,嘴唇发白,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近乎虚脱的状态,全靠着一口气撑着呢。
说是宋庆的状态比其他的人好,也只是相对而言的,身上的伤口也不少,背着一个大活人从县城一路跑回来,已经是非常饿不容易了。
秦大夫把宋庆身上的衣服整个都脱掉了,包扎伤口的纱布已经被鲜血给染红了,饶是秦大夫见惯了生死也不禁动容。
“你这个傻小子,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啊,给我站好,不许动。”秦大夫现在也管不了半山腰上其他的伤员了,如果自己再不给他处理的话,要是留下后遗症可就麻烦了。
宋庆想要推拒,不过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都说这一鼓作气,这样一停下来,只觉得脑子阵阵发晕,失血加上劳累,现在还没倒下,就算宋庆的身体好了。
秦大夫处理外伤有自己的独门手艺,很快就给宋庆重新包扎上了,“回去还得喝上几服药,走吧,头前带路,还能看见路吗?”秦大夫估计现在宋庆的眼前都阵阵发黑了,真不知道这个小伙子是怎么能忍到现在的。
“能行,大夫,请。”宋庆晃了晃自己的头,眼前一阵发花,不过还是强撑着往半山腰上走。
等秦大夫到了这个院子,嗅到空气中残存的血腥味,才知道这里的情况惨烈,等看到一屋子的伤员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预估的还是不够啊。
“这药得先熬上一大锅,要快,随时看着火,家里有酒吗?要烈酒才行,他们几个的伤口也得重新处理一下,之前处理的太粗糙了,这就是胡闹。”秦大夫的胡子都发抖了。
唐秀禾接过了药包,问清楚了放多少水就下去了,心里想着还得做点清淡入胃的饭菜才行,还有秦大夫,估计今天晚上是走不了了,秦大夫的饭菜还有住的地方都要准备好才行。
“秀禾姑娘,我帮你。”温大虎的媳妇李氏跟着唐秀禾出去了,唐母在秦大夫的身边帮着拿拿东西,递递纱布什么的,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秦大夫,你看这样的酒行吗?”陈堇年搬来了一个大坛子,这是唐初夏用来做染料的烈酒,刘老的酒本来就香烈,经过了唐初夏自己蒸了几次之后更烈了几分。
“这酒不错,你们几个,把伤口都拆开,用纱布沾了烈酒擦涂,别怕疼,比你们伤口烂了要强。”秦大夫一边给赵刚缝合伤口一边说。
这个时代缝合伤口还不是非常的流行,秦大夫是少数几个会制作桑麻线敢给伤员动刀子动针线的大夫,也算是陈堇年他们的运气好了。
赵刚现在已经疼的满头大汗了,刚刚他还笑话周仁疼喊出了声音,现在轮到自己才知道这把自己当成是衣服缝的老大夫下手真是够狠的了。
“大夫,还有多少了?”赵刚想要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他的伤口在后腰上,想要看也是看不见的。
“还有一巴掌宽,你小子算是福气,要是这刀伤再深一点的话,你下半辈子的幸福就没了。”秦大夫下针飞快地说道。
这生缝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秦大夫也是挺佩服这几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了。
这个时代虽然有缝合术,但是麻醉的方法还是太过于落后了,针麻这种技术会用的人很少,只有宫中的太医才会用,而且代代相传绝不外传的,秦大夫自然也只能给赵刚他们生缝了。
“大夫,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时间开玩笑。”赵刚咬着牙忍着,这个秦大夫还真是配的上“屠夫”这个称号了,自己现在后腰都要没有知觉了,疼的已经麻木了,想要晕还晕不过去,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酸爽了。
赵刚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深深的伤口,皮肉外翻的当然是不能上药的,缝合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受罪了一些。
等到最后一个唐父的伤口也被敷上了上药,已经是半个多时辰制后的事情了,秦大夫觉得自己的胳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秦大夫,这边请。”陈堇年已经急得不得了了,初夏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胡话说的越来越多了,如果不是赵刚他们的伤势必须马上处理的话,陈堇年早就把人拉到初夏的跟前了。
“还有人?不是都在这了吗?”秦大夫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真的是干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