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天,阿正——”宋清尘眼珠一转,轻声喊道。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子走了过来,宋清尘冲他招了招手:“阿天,过来。”
阿天迟疑着朝宋清尘走了几步:“师兄,大师傅说了,我们谁要再敢帮你,就跟你一块儿罚跪。”
“放心,我不找你帮忙。”宋清尘冲他努了努嘴:“过来些,我问你件事。”
一听这话,阿天不由忙靠了过去。
“周诚现在咋样?”宋清尘压低声音问阿天。
阿天愣了愣,挠了挠头道:“师兄,这我哪儿知道?我一天到晚都在铺子里,都没出过门。”
“笨啊,不知道不会去打听打听,去巡检司转一圈,或者去码头问一声啊。”宋清尘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阿天。
阿天为难地道:“可,可大师傅不许我们乱跑的。”
“那师傅还说让你每天举三百下大锤呢,你举够了没?要不要回头我帮你数着,省的你自己数不清啊?”宋清尘眯了眯眼睛,威胁十足。
阿天扁嘴哭丧着脸,早知道他就不靠过来了。
宋清尘勾了勾唇角:“只要你帮我打听清楚,回头我请你去王记喝莲藕排骨汤。”
阿天不由咽了口口水:“师兄,我想喝莲藕羊肉汤。”
“行,没问题!”宋清尘忍着肉疼一口答应,臭小子,真会吃,羊肉汤比排骨汤贵了快十文钱呢。
过了会儿,阿天兴冲冲地跑回来告诉宋清尘:周诚被张鱼头打断一条腿,撵了出去,周诚相好的听到风声,卷了金银细软跟人跑了,把周诚气的直接病倒,听说现在连看病的钱都没有,很是凄惨。
宋清尘一听这话,不由心中大快,连膝盖都不觉得疼了,只想等师傅消了气,过去送周诚俩字——活该!
周诚躺在床上,看着前来催缴租金的房东,又气又恨,却也只得忍住脾气道:“不是还没到日子吗?”
“我儿子下个月娶媳妇,急等着用钱,反正下月底很快就到了,你先给我也是一样的。”房东板着脸说道,飞快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博古架上值钱的物件都没了,桌上的茶具也换成了粗瓷大碗,再看周诚面色乌青眼窝凹陷,一副活不长的衰样。
房东不由心中暗道,看来外面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周诚真被他那个相好的弄了个卷包会。
男人贪色,婊子无情,周诚落得这个下场,房东是半分也不会同情他的,他只担心自己这宅子的租金没着落。
房东的心思毫不掩饰,周诚怎会看不明白,心里不由越发气恼,可眼下他捉襟见肘,连药费都凑不出来,哪儿还拿得出租金呢。
房东见周诚拿不出钱,不由变了面皮,指着周诚怒喝:“你这厮,既然没钱还租什么房子?赶紧给我搬出去,省的万一死在里面,把我好端端的房子染上晦气。”
周诚气的面色青紫,“我如今腿伤未愈,又染了风寒,怎么搬家?房租又没到期,到期之前我给你就是,你急什么?”
“说的轻巧,钱在哪儿呢?你倒是拿出来让我看看啊!”房东斜着眼骂:“甭跟我废话,今儿你是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要是敢跟爷耍横,非让你这把贼骨头粉身碎骨不可。”
“你,咳咳咳咳.......”周诚气狠狠地瞪着房东,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房东不由往后躲了躲,如同在避什么瘟疫恶物,还掩着口鼻道:“话我给你带到了啊,今儿下午我就带人过来收房,你赶紧给我滚蛋。”
房东走后,周诚又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气来,他抚着胸口靠坐在床上,心中满是凄凉怨恨。
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周诚怨恨张鱼头,怨恨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更怨恨把他害成这样的始作俑者——宋清尘!
周诚在唇齿间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他有今时今日全拜宋清尘所赐,他发誓,但凡他一日不死,定跟宋清尘不休不止。
同样恨不得扎个小人诅咒宋清尘和宋清风的还有一人,胡青山。
六子娘走后,胡青山狠狠把胡庆生和赵氏修理了一顿,仍不解气,第二天一早就让胡家业去找周诚,商量对付宋家之事。
哪知,胡家业却扑了个空,打听一番后,却听人说周诚带人打宋清尘被赵巡检逮了个正着,都抓进巡检司了。
再后来,听闻周诚惹怒了张鱼头,被打断腿扔了出去。
胡青山收到这个消息,就病倒了。他头疼的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闭眼就看到宋淮跟他抢里长的情景,口舌生疮心气凝结,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胡家不由乱成了一锅粥,胡青山多少年没生过病了,这突然一病倒,喝了好几天汤药都不管用,可把胡家人急坏了。
唯有赵氏暗暗高兴,虽然知道自己这么想很不孝,可摸摸背上的伤,想想至今还下不了床的儿子,赵氏就巴不得胡青山就这么病死了才好。
六子什么事都没有,她和庆生却被打的皮开肉绽,哪怕她不顾伤痛拼命干活,还是天天被骂被冷眼怒视。
就因为这件事,就因为这一百文钱,她和庆生在这个家好像成了罪人一样,连出气都是错的。
赵氏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难受,明明家里的脏活累活都是他们这房干,可好处全是二房落。
但凡他们犯一点儿错,就是万恶不赦,可二房闹出那么多事,公公除了帮忙摆平,什么时候骂过一句?
想到这儿,赵氏忍不住推了推胡家福:“二弟进了正屋那么久也不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你赶紧过去看看。”
胡家福手上编着竹筐,头也不抬地道:“有事儿爹就招呼了,有啥好看的。”
“你这个猪脑子,”赵氏忍不住戳了胡家福脑门一下:“让你去就去,你在公公面前讨了好,我们娘们的日子才能好过些。”
胡家福看了赵氏一眼,见她眼眶泛青满是血丝,不由叹了口气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赵氏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胡家福刚走进正屋,就听到里屋传来二弟胡家业的声音,“爹,你听我的准没错,咱们这么一弄,宋家就没办法种麦,种不了麦就没有收成,看他们明年吃啥,拿啥缴税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