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子，你的战斗方式……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嗯？”

申鹤眉间渐渐舒展，继续说道：“我曾听人说起，璃月港有一位‘赤瞳仙人’，他没有神之眼，却能使用强大的力量，甚至斩杀魔龙……”

“方才，你眼睛中的红色流光，以及那尊金色神像，难道你就是传言中的那位……”

叶渊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不该承认，人们总喜欢听故事，也喜欢把故事加工的更精彩，甚至偏离故事本身。

“可能……是我吧。”叶渊苦笑一声，这个故事快把耳朵磨出茧子了。

“但我没有斩杀过什么魔龙，只是曾路过轻策山，亲眼见过那些魔物罢了。”

“是这样……”

“嗯…我能感知到那种邪恶的气息，像是业障，就连若陀龙王也被它侵染了……”

申鹤点了点头。

“它本就是上古魔神，癫狂状态的它，实力也许又强盛了几分，今天，若是没有你，我也许要葬身于此了，

所以……谢谢。”

申鹤看着叶渊，淡淡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不必客气，说不定我还有求于你。”

他感受得到申鹤眉目中的感激，只不过她有些不善于表达情感。

以人类之身与仙家一同生活并非易事，但申鹤体质特殊、意志过人，又极有仙术天赋，很受众仙家认可。

不过，长年累月修行加上吃仙草、饮山露的生活习惯，让她离人间的生活越发遥远，甚至被当成过神秘的白发仙人。

性格中偶然流露出的锋芒与身上绑缚的红绳，也为她的“神秘”再添一笔。

若把她的过去写成故事，想必会有多个版本，

这一点，叶渊深有体会。

绝云间云山雾绕，常有访仙者出没，留云借风真君居住的奥藏山亦是如此。这些人大多都会被申鹤以术法驱逐出去，以免扰了师父清净。

这些事迹在璃月的访仙者小群体中，则变成谁谁谁在哪哪哪陷入绝境，千钧一发之时被一位飘渺绝尘的白发仙子救下。

之后种种故事，大多与街头文学中被传唱了百八十遍的姻缘佳话无甚区别，大都是些痴绝美绝，引人沉醉的俗套桥段

故事如何，只有亲历者明白那种感受，不管自己多么无助、哀伤或迫于无奈，编故事的人只在乎它的精彩程度，能否博人眼球。

天上仙女也好，白发魔头也罢，人们将如何看待这个神秘的女子。而掩藏在她身上的秘密与真心，也如山间云雾一般难以捕捉。

夜色清凉，山间独留一盏篝火。

火光葳蕤，映照着那白发的绝美侧颜。

肉香弥漫之际，申鹤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给。”

叶渊用树枝叉起一块肉，递了过去。

申鹤小声道了句谢，就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味道…有些惊喜！

吃惯了草药，兽肉的香气，简直让人无法抗拒。

怪不得在山间修行之人，不可食人间美味，这会让贪欲滋生，扰乱修行的心性。

况且她现在不仅饥饿，还有些疲惫。

这时候，不管吃什么都是香的吧？

不一会，那块兽肉就被吃了个精光。

“味道很好。”申鹤眸子亮了起来，冲他温柔的笑了笑。

“我也不太擅长烹饪，这东西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哈哈。”

“话说回来…公子为何来此？”

申鹤微微抬头，话锋一转，

“听说留云借风真君隐居于奥藏山中，我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想找仙人求助。”

叶渊看着她白色的眼瞳，继续说道，

“虽然是偶然遇到，那也是缘分，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既然是朋友，回头还请你帮我引见一下借风留云真君，毕竟，以仙人的脾气，打扰洞府的凡人数不胜数，怕是要把我轰走吧。”

“你是说……拿我，当朋友？”

申鹤怔怔的望着他，感到有些意外。

“是啊，你不愿意吗？”

叶渊笑了笑。

“不。”申鹤摇了摇头。

“我自幼命格孤煞，易伤身边人，所以极少接触普通人，仙人叮嘱要以红绳锁魂，控制杀心。”

她挽过白发，发尾处系着一个红结。

“因此，大多数时间，我都在山中修行，几乎与鸟兽为伴。”

“除了师傅之外，你……是第一个愿意称我为朋友之人。”

说到此处，申鹤微微歪了歪头，温柔的眉目间皆是满足。

那种命运的悲戚，仿佛刻在那几缕已成白发的青丝之上。

“太孤独可不好，容易抑郁！我在璃月港还有许多朋友，胡桃、派蒙、凝光……如果日后你来璃月港的话，我介绍给你认识一下。你虽不善言辞，但性格却也招人喜欢，我觉得你可以多交一些朋友。”

叶渊说道。

“谢谢，你也是第一个评价我招人喜欢的人，

也许…你不知道我的故事。”

说到这里，申鹤眉眼低垂，有些怅然若失。

“愿洗耳恭听。”

“说到家乡……我已多年未归，不知如何与人沟通才能符合礼数……”

“五岁那年，父亲为了给病重临死的母亲治疗，不知从哪里寻来一种“以命续命”的献祭之术，就是把我献祭给魔神，然后换取魔神的帮助，让我的母亲得到治愈……”

“他……很爱我的母亲，爱到可以为她不顾一切！决绝之下，父亲竟将我丢入邪魔洞府……我感受到，身体内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在支配，献祭时，那股力量挣脱了我的束缚，令我变得无法控制自己！凭借母亲留下驱魔利刃，我，斩杀了邪魔。”

“后来……我在献祭洞窟，被仙人所救，最后拜入留云借风真君门下，初入仙人福地，我仿佛失去灵魂一般，不言一句话，饿了就采清心而食，渴了就饮山露，困了就和衣而眠，原本的青丝，也在仙人给的梳子下，三梳换白发，算是入仙人门下必经的断红尘之礼……

一梳愁云去尾，二梳无悲无喜，三梳白头不悔……”

叶渊细细听着，眉头紧锁。

她一定很渴望有人能关心吧？

申鹤也有些诧异。

不知不觉，自己竟然跟眼前这个人说了这么多！

似乎，埋在漆黑心底的心结，照进一缕光芒，突然豁然开朗。

天煞孤星的命格，红绳虽然能够抑制杀戮之气，却也同样束缚了她的天性。

她的淡漠，与心中渴望，或许终有一天，有一个人会来解开这束绳结。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是我…话太多了吗……”

她看着叶渊，用表情判断内心的想法……应该是正确的方式吧？

“没…没有，我联想到了一些别的事。”

“你脸红了，是不是感觉到热？”

叶渊想说其实是他的脸距离篝火太近，有些灼人。

可没等叶渊开口，申鹤捻来一张冰符，叶渊头顶的银色冰花释放出一阵凛冽的寒风，冻的他直哆嗦！

有一种热叫——我觉得你热！

“啊～啊～阿嚏！”

看叶渊双臂环在一起，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发冷，申鹤见状，又将冰阵解除。

果然……她是那种直来直去的人嘛……倒从不会拐弯抹角。

“天……天色已晚，早些休息，明天帮我引荐一下仙人。”

叶渊将身体贴近篝火，颤抖着说道。

“常在山中修行之人，是不需要休息的。”

“呃？……那我们现在出发？”

“走吧。”